十二月。冬季。你住的城市不下雪。这三个词语像是天然浑成相连接的词语,给予我单薄的生命无限的念想和悲伤的怀念。
南京。这是你所曾居住的三年的城市,如今我孑然一身的站立在这里,在我尚未感受秋意时,寒冬已悄然而至,这凛冽的冬让我不禁回想起许多和冬季有关的故事,一切的回忆混合成冬天窗子玻璃上语焉不详的忧伤,在我的心里如同群岚一样兀自驰过。
一切源自于孩提时代的冬天。那时年纪尚小,是尚懵懂无知的年生。住在遥远安静的乡村,早晨睡眼惺忪,闻着厨房里的朴质的饭香味,听着父母安静的拉家长,从温暖的被窝里伸出小小的脑袋,露出黑黝的眼睛,看窗外鹅毛大雪纷飞,打开门窗,蓦然的发现天地间一片雪白,这白色分明的线条将这乡村点缀得如同世外桃源,我欣喜的站在这如诗如画的美景中,心中平静如水。
这是刻画在我心中永远的景,是在以后愈发痛苦的年岁里脆薄恒久的怀念。
在那样的一片雪地里,有着一颗真正诚挚的童心,与邻居好友嬉笑打闹,滚雪球,打雪仗,像闰土一样捉鸟雀,并且暗自期望从这白色茫茫的雪地里会跑出来几只柔软可爱的兔子。
真正的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成长虽然不是一瞬间的事,可是毕竟年岁渐增,我天性好自尊,在求学的若干年里,只一心扑在学业上,对于它事,并无多大关注。于是,如童年那样无忧无虑的日子与我渐行渐远,包括那颗童心,我知道它已逐渐枯萎。
然而对于冬天,我还是那么喜欢,每次到了大雪纷飞的日子,我竟还是如同顽童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
在被我们称之为青春的日子,那段一生只有一次的三年的年华,是我最为珍贵亦是最悲伤的怀念。多少次,多少次,我都因为青春的往事而泪流满面,兀兀不能自己。
尤记得高一的时候,很清楚的是那是十二月二十五号的早上,上午是两节语文课,早读之后,我读着你给我的《幻城》,纯白色封面,那是你很珍视的书,在交给我的时候,你表情分外凝重,好像亦将你的生命交予了我。于是,那两节语文课,我几乎是一气呵成的读完了这本书。晚上的时候,又接到了你的祝福,你送给我一个红色的苹果,在下晚自习的时候,我小心翼翼的捧着你的苹果回到寝室,竟然忘记和你说“圣诞节快乐”,顿时懊悔不已。
那时节已经在下雪,是小雪,在走向寝室的路途中,雪落在身上,不觉得冷,是一种温暖的舒服。我手里捧着苹果,抬头,一颗晶莹的雪花落在脸上,映入我眼眸的是一场如同幻城里所描写的美丽的雪景——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在白色柔和的灯光下,缓缓降落,像是轻盈的舞者,沉默得悲伤。我因这雪景而久久的驻足,多年以后,再次回想起这样的雪,心里有着如山般的不能自制的悲伤,因这雪景总让我回想起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你,那段纯白到透明的年生。
我欲书写一切关于你的故事,其中尤以这雪景最为繁复,你不知道这些年我对你的思念愈发深刻,而又因了我们的不可能,遂这每一次的雪让我的心忧伤一日重似一日。
你可知道,或许你从未知晓我是何时对于开始留意你的。那亦是一个鹅毛大雪纷飞的冬季。你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耳朵里塞着白色耳机,安静的听曲子,看着雪纷飞飘落,一颗晶莹的雪落落在你的手上,你表情隐忍动情,如同握住珍宝一样轻轻的握住雪花。你不知我那时恰好看见你,你也看见了我,你朝我微微一笑,我羞怯的躲开了,心却扑通跳个不停。
你站在我漫天雪景中,成了画里的人,我钟情这唯有附着你身影的画。
你我都是疯狂不羁的人,也同样是对雪有着疯狂挚爱的人。你可曾记得我们在寒冷的冬日骑着单车飞遍校园的往日,我坐在后座上,羞怯的挽着你的腰,靠着你温暖的背,嘴角一直向上扬,你不顾周围人惊讶的眼神,带着我穿过一颗又一颗被雪压弯身体的树,你遗留在十七岁单车上笑声依旧,荡漾成湖里经久不息的年纹。
我异常怀念那段伴随着时光消逝的日子,目睹自己的在时光里沦陷的确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然而若是被外物所徒劳的消耗,我宁可终生为你画地为牢。
若有遗憾,那也是比这雪深重几千倍的憾,因在我遇见你之前,你的年少岁月里已经提前写好了她人的文字,我只是一个你漫长生命的过路者。我们可以相知,然不能相守。这一点,我们在遇到之时内心便已各自明了。所以,这难以弥补的憾,也只是憾。
故乡里已经很久没有下雪了,不知你如今是否依旧对雪是否有如我一般深重的怀念。也罢。人生若只如初见,何必秋风悲画扇。我在你所居住的城市,这里马上也要大学纷飞了,然留给我的却只是雪而已,不再动心,因不再有你的身影。
我愿意在我的回忆里梦着一个漫长永不会终结的冬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