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父亲母亲

  梦中,我回到八九年前的光景。十来岁来不及印刻的那段记忆,今时却鲜明的像银幕上的电影。

  九岁  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撕碎我的心肺,朦胧中转身蜷缩,让自己好受点儿。原本背对父母的姿势是看不见他们脸上的表情,此时此刻我却像极了局外人,站在他们三人之外的世界。年迈夫妻脸上着急的神情是黑白中最动人的光辉。太远了,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正当我要喊时,我又回到那副疼痛的躯壳,胸腔呼呼拉风,像一把破旧的老风琴,那样的让人不舒服。

耳边的声音渐渐清晰,“吱嘎”“呯”我知道的,妈妈手慌的拉开衣橱,在里面翻找我的药,嘴上不停的在责怪我:“说了多少次,从哪里拿的东西放回哪里去”。好凶的。爸爸拉过妈妈:"别急,不在那”音却有点颤了。关了衣橱,伸手够上挂在房梁的木篮子。

  漫漫的黑夜,这才过了一半。我抵不住倦意,慢慢没入黑暗,最后一抹光亮消失前,他们在商量要不要送我去医院,我心里乞求:不要,天太黑了。

  十一岁  一个老人悠悠而来,我的心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不可自抑的狂跳 狂跳,呐喊 呐喊。

  不会是真的吧

  是真的,是真的!我的心如次热烈的回答了我的质疑,然后我就相信了。人总归要学会忠诚于自己的心。

  他们终于来到这里,得以让我目睹他们的容颜,让我感受是否有血脉相连一说。如果有,哪里是我的归处。


  那个老人笑的很慈祥。梦总是这样奇妙,我醒着的时候为什么会忘记那么慈祥的眉眼。我忽然慌张起来,想离开那灼热的视线,却发现身边所有的物类都成了虚拟的透明物体。我避无可避,着急的向四周奔跑,向四周求救,真切的呼唤:谁能带我离开?我激动的挥动双手,让老人离我远点。红衣小姑娘手上却多出一张十元面值的人民币,我安静下来,看着她欢快的离去,身上的摇铃悲鸣不已。

  十四岁  穿着红衣,我格外高兴。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好衣裳,已经忘了是谁送的。每次过年我才舍得穿出来。身上的摇铃随着欢快的蹦跳自成一首歌谣。但是,我最想唱的歌是“妈妈的吻”,别无其他。

  更小的时候,刚从温柔美丽的女老师那里学来“妈妈的吻”,不知是不是老师婉转柔情的嗓音打动了我,以至于这首歌唱的我心酸,禁不住泪流满面。

  趁着放学的间隙,我小心翼翼的铺开一张比较白的纸,细细的抚平它的每一个折痕,最后变得有点泛黄,但我不甚在意 因为我把我此生最认真的字,最认真的写上。那句句歌词成为我的心语,向我的母亲表达无尽的情感。最重要的是我从未说出口的爱。

  这是我人生中永远的梦。 

  一个弃女,在被人如同物拾般扔掉后,又有人重新把她捧回手心,是多大的幸运。这是永远没有如果的故事。

  惊恐的是,我在梦中从未苏醒。

  我忘记的事情很多,同样想不起来是哪一年哪一个人在众目众耳下,轻描淡写的告诉所有人:她是她爸妈捡回家的。一桌人看向我,我只有瞪大眼镜。我什么都不知道。用力的睁大眼睛却不是因为我震惊,是因为我要强忍着泪回家。那年我九岁不到,事情截止在我回到家,看到妈妈完全一副老人样的在我们家大锅旁做饭,绕过厨房我默默的回房。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谁的父母会在自己孩子才十岁不到的年龄就老了。

  直到一次家长会,我才发现,我的母亲更像同龄人的奶奶。怪不得,每次有人上门找我妈时,问的是:你奶奶在吗。

  发现这一事实使我很窘迫,因为我做过一件蠢事。那个家的人第一次来看我,给了我一张大额票子。然后我迫不及待的跑去朋友家斜靠在人家门沿,含蓄又炫耀的说:我那个爸爸来看我了,给了我十块钱。其实那个人是我所谓的爷爷。

  从来没有说过我想你们,爱你们,会对你们不离不弃。但是,这些话一直在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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