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粮门
水寨东南七里,水(寨)新(桥)东侧处有一村庄,名韩老家,是附近十几个以韩姓命名的村落的韩姓村民,以及及多个他姓村庄韩姓村民的祖居地,故名“韩老家”。韩老家在历史上曾被冠以“广粮门”的称号。村中立有牌坊,名“广粮门牌坊”,建于明嘉靖年间。清光绪年间曾在此设立“广粮门牌”。“牌”,是清朝最最基层的行政单位,大致相当于民国时期保甲制的“保”(也有说十户为一甲,十家为一保的)或者今天的行政村。
韩老家为何被称为广粮门?广粮门牌坊又是怎么回事呢?这必须追溯一下历史。
明初洪武年间,这一带有个村庄叫苏家岭,苏姓为大户,居高官,人口众多。因为元末明初战争频繁,再加上旱涝灾害、疾病瘟疫,这一带原住居民死的死逃的逃,方圆几十里内荒无人烟,除了苏家岭再无有别的村庄,野草遍地高过人顶,狼奔狐突野兽出没。韩姓先祖响应洪武皇帝的移民号召,从山东枣林庄来此定居后,重新开垦土地种植庄稼,逐年拓展,很快积蓄了大量粮食,家底逐渐丰厚起来,人丁也随之兴旺起来。韩氏先祖所居之处离苏家岭仅有里把地。
有人就有力气,韩家继续开垦周边的废弃荒地,耕地逐年大量增加,粮食逐年大量增加,人口逐年大量增加,最终形成了庞大的庄园式村落,遂取名韩庄。要问韩家耕地有多少,从村后头扎犁子,一遭地(即来回犁一趟)犁七十亩,也犁不着外姓的地,官府曾颁发过“双千顷”牌匾。要问韩家粮食有多少,有一年闹饥荒,韩家开粥棚济困,远近灾民来此接受施舍近万人,住了仨月,韩家粮食用的还不到一半。要问韩姓人口有多少,韩家掌家的为了耕种管理方便,把那些能够独立支撑门户的子孙搬迁出去建立新村,多达十数个,而那些分支在周围他姓村落的韩姓子孙还不计算在内。迁出去的韩姓不忘始迁祖居住之地,遂把韩庄称为老家,渐渐的称为韩老家。
到了明朝中期,皇帝大多不理朝政,宦官奸臣当道,旱涝霜冻蝗灾时有发生,可赋税、苛捐杂役不但不减,反而日益繁重,天灾人祸连年不断。黎民百姓无以为生痛苦不堪,被迫背井离乡拉棍外出讨饭,饿死路边、沟边的无法数计。韩家有粮,每年春天逃荒要饭来此的成群结队络绎不绝。
当时,韩家掌家的名叫韩孟阳,好读书,勤耕作,靠勤俭节约起家,为人好善乐施。平时借贷给别人粮食,说借一斗,他就给两斗,从不要利息;遇到特别贫穷的人家找他借粮,要是拿个小布袋,他都让换个大布袋,装满为止,连借据都不要,吃完再借他还借。遇到灾荒年,他主动打开粮仓,接济四邻相亲。丁村集(丁集)路途远,他就让家人把粮食拉倒丁村集去放粮,始终奉行“借钱不长利,放粮不收息”的原则。
韩孟阳见到灾民如此之多,心中不忍,善心大发,就组织族中年轻后生在村里村外架起席棚,支起大锅熬煮稠米粥,施舍给逃到此地的灾民。灾民蜂拥而至,少者数百人,多者数千人,最多时候达近万人。灾民吃了走,走了来,有的就把韩老家当成自己的家,吃了饭帮韩家耕种,长期住下,直到二麦成熟才回家收割。为此,救活很多命。
灾民一路上大讲特讲韩家设粥棚施舍饭的事情,到家后极力宣扬韩家的仁慈善心,于是韩家名声远播。再遇灾荒,会有更多的灾民来此接受施舍,来了一拨又一拨。韩孟阳照样开粥棚,照样施舍,乐此不彼,灾荒过去该走走,连个“还”字都不提。
苏家岭苏家有人在朝中身居要职,看到韩孟阳如此设粥棚施舍饭,每年家门前都集聚那么多逃荒要饭的人,便以“收买人心,在于招兵买马,图谋不轨,意在聚众造反”的罪名把韩孟阳告上朝廷。朝廷最怕百姓聚众造反,但对苏家的控告半信半疑,于是派遣一名钦差大臣打扮成难民,来此私房。钦差大臣白天混迹于讨饭者之中,一样去粥棚领饭,夜间睡在韩家过道里,暗中察看韩孟阳的举动。
事有巧合,韩孟阳连续三夜梦见过道里卧着一只大老虎。第一夜韩孟阳没在意,第二夜又做了这样的梦,怕虎伤了人,韩孟阳不放心,起来提灯到过道里一看,横七竖八躺满了讨饭的人,连老虎的影子也没有,想想一定是自己梦中胡思乱想,也就不讲了。第三夜又做了这样的梦,韩孟阳暗暗惊奇,为何连连三夜都做这样的梦?莫非有什么玄机不成?起来提灯到过道里看看,还是睡了很多人,怎么老是做这样的梦啊?
第二天早晨,韩孟阳早早起来,见讨饭人都起来了,其中有一个满面红光的老人,根本不像忍饥挨饿的样子,可他接连三天在粥棚里吃舍饭,就把这老人请到室内详细询问,才知道这老人乃是朝廷钦差。韩孟阳急忙跪倒说:“小民没有什么本事,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不知大人驾到,请大人不要怪罪。”
钦差大人哈哈一阵大笑,说:“韩孟阳,有人在皇上面前告你收买人心,意在图谋不轨聚众造反,皇上圣明,派我前来私访。我曾在你的窗户下偷听你和夫人谈话,说的都是如何救济灾民,根本就没有什么图谋不轨聚众造反的话语。我怕一次听不到你的真心,一连偷听三夜,夜夜如此。看来,你是个大善人,我也可以回去向皇上交差了。”说完起身离去,韩孟阳想留都来不及。
钦差大人回京后,如实禀报了韩孟阳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皇上说:“这样仁慈善良之人天下难寻!竟然遭到苏家诬告,如果不能明察暗访,岂不冤枉了韩孟阳!朕一定要嘉奖韩孟阳!苏家分明是嫉妒韩孟阳,才敢如此诬告,天理难容!传朕旨意,将苏家满门抄斩,家灭九族,地挖三尺,财产全部收归国库!看还有没敢于诬告他人之人!”苏家的诬告得到应有惩罚,从此以后,苏家绝了迹,韩姓迁到苏家岭,改苏家岭为韩岭,至今。
皇上决定任命韩孟阳为知府实职,立刻上任,韩孟阳三辞道:“想我韩孟阳,一生闲散无能,唯有耕读,皇上厚恩任我官职,实非小民所愿。能为国为民分忧解难,已足矣!望皇上能体谅小民之心,不要强逼。”皇上见韩孟阳态度如此坚决,也只好作罢。韩家后人也从此形成一个不成文的族规:不求功名,不入仕途,永不为官。
明嘉靖二十七年(1548)山西连续三年遭受特大旱灾,颗粒无收,灾民流亡河南。韩府的舍粥棚前,一时人数剧增,门庭若市,询问之下,才知道是山西受了大灾。韩孟阳立即想到,自己的先祖也是从山西洪洞县先迁居山东枣林庄,再从山东枣林庄迁到项城的,祖籍遭灾,不能不去救济!当即和父亲商议,父亲说:财粮有何用,恤灾救难为上策,舍施取义,机不可失,有什么可商议的。韩孟阳说:“对,山西也是我们的邻居,那就给他们几千石粮食赈灾吧!”孟阳立即打开粮仓运出粮食几千石,亲自押送去山西灾区。先发粮食车队与后续车队一辆接一辆,延续七十余里,首尾不能相望。
说也奇怪,韩家老少齐出动,灌粮食的灌粮食,装车的装车,第一辆走了接着装第二辆,整整运了三天三夜,粮食茓子连个尖儿都没下去。粮食车队行走快如风轱辘,一天一夜就到了山西,把无数山西灾民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人们都说,是韩孟阳的善举感动了上天,神灵相助才使他家粮食搬运不完,使他家运粮车队行走快如风。
河南巡抚听说后,把韩孟阳的事迹上报给朝廷,嘉靖皇帝下诏旌表,为他建功德牌坊,特赐“为国惠民”四字;牌坊上勒石铭文,记载韩孟阳生平事迹。同时还颁下圣旨:不论大小官员路过韩氏牌坊,文官下轿,武将下马,一律步行而过,若有不遵循者,马削四蹄,轿顶砸烂。河南巡抚赠韩孟阳“中州尚义无双”一语。
乡亲们感到很荣耀,称韩家的功德牌坊为“广粮门”——意为“广其粮于众”。
明万历十年(1582)韩孟阳病逝,享年76岁。其子用石棺将其安葬于韩老家西南,并勒石树碑。远近受其恩惠者,闻讯皆赶来送葬,哭声震天。
可惜的是,广粮门石牌坊于1958年被烧成石灰,韩孟阳墓也于文革中被毁。韩孟阳事迹除康熙二十九年《项城县志》有传,再就是流传于民间的故事了。
可喜的是,1987年3月,项城县博物馆对韩孟阳墓址进行调查发掘,始发现墓中石棺及《墓志铭》两块,上铭韩孟阳生平事迹。1988年,韩梦阳后人捐资,重修韩梦阳墓,新建石碑六座,重镌原墓碑碑文,碑文详介了重修缘由及捐资者名单。坟墓前方正中,仿造了“广粮门牌坊”,仿刻了明嘉靖皇帝二十七年颁发的“为国惠民”匾额,以及河南巡抚“中州尚义无双”的铭文石刻。目前,韩孟阳墓园已被确立为项城市市级文物保护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