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要是经过实物认识和语言、文字训练,没有几个人不知道脸、眼、眉、肩、臂、腕、腰、胸、肚、臀、股、腿、脏、腑、肝、肺、胃、肠等名称的。既然物名都不是与生俱来的,也没有神仙指点,人类是经历了怎样的认知和命名过程呢?当你在《中国姓氏大辞典》中看见眼、眉、眠、肩、臂、腕、腰、肚、股、臟(脏)、腑、肝、肺、胃、腸、肥、胖等姓氏时,你是否觉得前辈们有点傻?
不是前辈们傻,而是我们在前辈面前都是蒙童,很少有人知道动物体态、四肢、五脏等认知和命名,完全是原始部族中“宰官”的功劳,而对于人体脏器等,则完全是参照动物命名的。
在没有加工植物油条件的部族生活中,肉类是补充人体所需脂肪的主要途径。肉食不仅富含脂肪,还富含多种营养成分和矿物质,一直是人类喜爱且有益的食品。在全民狩猎时代,大部分人都会宰杀猎物,而社会进入大分工以后,特别是畜禽被驯养以后,专门负责宰杀以供给肉食的人被称为“宰官”,宰官的历史名称很多,如“宰人”、“宰夫”、“宰士”、“宰匠”、“宰社”、“宰肉”等。部族在逢年过节,祭祀神灵,供奉祖先等活动中,都要宰杀牲畜作为供品、祭品,祭祀结束后,宰官还要负责分配肉食供族人食用。一个有声望的宰官,会把肉分得非常公平,族人个个称赞佩服,所以宰官地位在部族中或仅次于首领。部族在建立城国后,宰官演变为宰辅、宰相,辅佐君主以治国。
宰官符号并不像水正、木正、金正等符号那样高度统一,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宰官符号是与“肉”相关联的,而“肉”的形状并不是相同的;其次,在漫长的部族社会中,使用“肉”的符号也会有变化;第三,各地各部族相距较远,沟通难度较大,“肉”符号借用无法统一;第四,受其他部族影响,“肉”符号出现多样性。历史上出现的宰官符号主要有“月(肉)”、“目”、“耳”等,宰官符号不管有多少,仍然都是对部族名的借用。下面分析部族名被借用前后的情况。
肉,仌(bīng)部族与冂(tong、jiōng)部族婚育的后代,婚合字,分族后建立肉部族,肉姓。肉部族与入部族婚育的后代为“肏”(rù),与奴部族婚育的后代为“胬”,与亦部族婚育的后代为“脔”。因“肉”被借用为宰官符号,“肏”也可看作“入”部族宰官,“胬”也可看作“奴”部族宰官,“脔”也可看作“亦”部族宰官。另外,加部族宰官为“加(上)肉(下)”,此部族宰官为“胔”(zì),余部族宰官为“余(上)肉(下)”(chá),府部族宰官为“腐”,馬部族宰官为“馬肉”(mà),鬼部族宰官为“肉鬼”(duì),難部族宰官为“臡”(luán)等。因“肉”被其变体“月”代替,所以大部分宰官符号使用“月”旁,由此可知:
户部族宰官为“肩”,辟部族宰官为“臂”,宛部族宰官为“腕”,要部族宰官为“腰”,土部族宰官为“肚”,殳部族宰官为“股”,藏部族宰官为“臟(脏)”,府部族宰官又为“腑”,干部族宰官为“肝”,巿部族宰官为“肺”,田部族宰官为“胃”,巴部族宰官“肥”,半部族宰官为“胖”,更多月(肉)旁文字皆为宰官符号。
目,部族名,婚合字,分族后建立目部族,目姓。目部族水正为“泪”,木正为“相”,土正为“㺺”,金正为“鉬(钼)”,草正为“苜”,穴工为“窅”。目被借用为宰官符号后,职能字(官名)丢失太多。“目”因为像斩去四肢、蒸煮时便于翻动的肉而被借用为宰官符号,由此可知:
艮部族宰官为“眼”,青部族宰官为“睛”,分部族宰官为“盼”,于部族宰官为“盱”,癸部族宰官为“睽”,亡部族宰官为“盲”,鼔部族宰官为“瞽”,少部族宰官为“眇”,尼部族宰官为“眤”,生部族宰官为“眚”(shěng),圭部族宰官为“眭”,弟部族宰官为“睇”,我部族宰官为“睋”,隹部族宰官为“睢”,垂部族宰官为“睡”,民部族宰官为“眠”,坴部族宰官为“睦”,秋部族宰官为“瞅”,眉部族宰官为“睸”,真部族宰官为“瞋”,冥部族宰官为“瞑”,票部族宰官为“瞟”,童部族宰官为“瞳”,登部族宰官为“瞪”,蒙部族宰官为“矇”,属部族宰官为“瞩”(zhǔ),更多目旁文字皆为宰官符号。
耳,部族名,婚合字,分族后建立耳部族,耳姓,第三代为聶(聂)姓。耳部族水正为“洱”,木正为“栮”,土正为“珥”,金正为“鉺(铒)”,女官为“㛅(佴)”,宰官为“䏪”,丝官为“䋙(䌺)”,祭官为“衈”,食官为“餌(饵)”,马正为“駬”,刀工为“刵”,教官为“誀”,令长为“咡”。耳部族名因像带四肢的肉,或像把四肢拴在绳索上制作风腊肉,也被借用为宰官符号,但因借用程度较轻,职能字(官名)保存下来较多,且读音没有太大差异。耳旁宰官符号举例如下:
乚部族宰官为“耴”(yì),阝部族宰官为“耶”,丁部族宰官为“耵”,大部族宰官为“耷”,火部族宰官为“耿”,冉部族宰官为“聃”,尤部族宰官为“耽”,舌部族宰官为“聒”,亭部族宰官为“聤”,翁部族宰官为“聬”,殸部族宰官为“聲”,龍部族宰官为“聾”,更多耳旁文字皆为宰官符号。
历史上,同一部族使用多个宰官符号的情况很多,比如丁部族宰官为“盯”、“耵”,蒙部族宰官为“朦”、“矇”,戠部族宰官为“膱”(zhì)、“職”(zhí),貴部族宰官为“膭”(guī、kuì)、“瞶”(guì)、“聵(聩)”(kuì)等,但大部分宰官符号被丢失或电脑中打不出来。
目、耳等作为五官名,也是借用部族名,借用的顺序是:部族名→宰官名→五官名。
月(ròu肉),被借用为脏腑名的顺序是:部族名→宰官名→脏腑名。被借用为体态(形容词)的顺序是:部族名→宰官名→体态。若见到“肥”、“胖”二姓,首先要想到他们原来都是宰官名,宰官分族后当有肥、胖姓氏。
一直以来,凡带“目”旁的字,都认为与眼睛有关。《康熙字典》中收录“目”旁(含目)文字724个,除了少数解释为眼睛、眉目、人名、姓氏等名词外,大部分以动词、形容词的含义解释,如“视也”,“视貌”,“美目貌”、“深目貌”,“邪视”,“怒视”,“目不明也”,“睡也”等等,释文多为勉强。当前常用的“目”旁文字可能不足200个,多以名词、动词、形容词出现。而古代官名符号,应该都是名词,后来被借用为实词(名词、动词、形容词、数词、量词)和虚词(副词、介词、连词、叹词等)。
目,汉语中指的是眼睛,但所有带“目”旁的姓字都说与“眼睛”有关就令人怀疑。比如丁部族第四代宰官为“鼎”(目为宰官符号,其余部分是四个“丁”变体),他发明制造的煮肉祭器名也为“鼎”,鼎中的“目”像去掉四肢的畜肉,便于翻动蒸煮,真的不能解释鼎里煮的是“眼睛”。许慎在《说文》中为了避免将“目”解释为“眼睛”,特将“鼎”另列一个部首,而这个部首中只有四个字。《康熙字典》、《辞源》等书也另列“鼎部”,《康熙字典》中也就收录15个字。《现代汉语词典》中将“鼎”列入“目部”,应该是正确的。“脈脈(脉脉)”又写作“眽眽”,“朦胧”又写作“矇眬”,可见“月(肉)”旁和“目”旁有时是相通的。《现代汉语词典》解释“朦胧:月光不明。”而《康熙字典》等书把“朦”和“朧”都放在“肉部”,并非放在“月部”。
在《中国姓氏大辞典》中,“眉”、“眼”、“眠”、“瞎”、“瞽”等都作为姓氏被收录下来。眉姓,殷墟出土甲骨文《卜辞》中有眉氏族,但这个氏族是怎么来的就不知道了。眠姓、眼姓,《姓苑》辑录,但不知出处。“瞎”姓,被认为是少数民族人的姓。瞽姓,多数研究者认为是古代盲人乐师的姓,因“瞽”解释为盲人。我一再强调,汉语字词都是借用姓字来表达意思的,绝不能反过来再用汉语字词含义去解释姓氏。
耳、目,按照现代汉语解释,意思非常明白了。即便是古代汉语中也已把“耳”解释为听力器官,把“目”解释为视力器官。以“耳”为偏旁的文字,多解释为与听力有关的含义;以目为偏旁的文字,多解释为与眼睛、视力有关的含义。这一点在许慎的《说文》中已经讲得非常明白。现在如果说“耳”、“目”也代表“肉”,与月(肉)旁同样是古代宰官的符号,绝大多数人是接受不了,就像说“聆”是令部族宰官,“盯”、“耵”都是丁部族宰官,“瞎”是害部族宰官,“瞽”是鼔部族宰官一样,都很难被人接受,而事实就是这样。
耳、目、月(肉)部族名,形象都如带肋骨的肉,也就是说都像大块的肉。即使后来“耳”、“目”的含义转化,它们之间也有一定的联系。肉者,耳所闻之,心所念也;目所视之,欲所生也。目愿视,耳愿闻,口愿食,此肉五官享也。古有成语“虎视眈眈”,“眈眈”又写作“耽耽”,耳、目相通,并非通假字。老虎注视的是什么?答曰:“肉也!”。
除了月(肉)旁、耳旁、目旁表示宰官外,“罒”是“目”变体,也是古代宰官的符号,只是写法不同而已。由此可知:貝部族宰官为“買”,維部族宰官为“羅”,馬部族宰官为“罵”,袁部族宰官为“瞏”。《辞源》:眾,通作“衆”。幸部族宰官为“睪”,又写作“睾”,可见“罒”、“血”相通。血,可以理解为带血的肉。
由于社会的发展,部族不断兼并与融合,尤其是国家建立以后,肉食供给逐渐市场化,宰官名号的姓字很多没有传承下来,除了胡、滕、肥、耿、羅等姓氏较多外,其余的都成了稀有姓氏,而绝大多数宰官的后裔去掉“月(肉)”、“目”、“耳”、“罒”等偏旁,恢复使用原部族名号。
2017年10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