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小时候对妹妹似乎没有一点怜惜之心,老是欺负着妹妹。有好吃的,总是她得一多半,然后她狼吞虎咽地吃完,再去吃妹妹的那一小份。而妹妹,似乎特意为她留着。妹妹总穿她的旧衣服,也没有一点怨言。
她是田野里长大的野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捉鱼虾,无所不能。特别是夏天摘那嫩嫩的莲蓬,更是她的拿手好戏。无论做什么,妹妹都喜欢跟着她,而她,却总是千方百计地躲着妹妹,有一次实在躲不过,她居然说:你让我打几下我就带你!她满以为妹妹不会答应的,可妹妹却仰起漂亮的小脑袋:你打吧!没办法,她只有带着妹妹,妹妹一路上“姐姐姐姐”叫得欢,全然不顾她的大声呵斥。长大些,妹妹又缠着她讲故事。每次她会很不耐烦,不搭理妹妹,偶尔心情好时,她会信口胡编。把妹妹说成是故事里最可恶的小妖,可妹妹一点也不在乎,照样听得欢天喜地。
其实妹妹不像她一样黑油油,精瘦瘦,而是白净净,肉乎乎。一笑脸上还有个小酒窝。总有村人说妹妹像个城里娃娃。她欺负着妹妹,心里却并不轻松。也许是受了父母的影响:嫌弃妹妹是女孩!也许是从左邻右舍的话语里听出了嘲讽:看他们家就俩女孩!也许这些,让她的心密密的疼,她把气撒在了妹妹的身上。只是,她见不得别人欺负妹妹,每当此时,她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就算鼻青脸肿也不后悔。
“双抢”了,因为赶季节,父母要连夜到田地里去忙乎。可打谷场上还有一堆明天要晒的谷子。为了防偷,父母决定让她和妹妹看护。
于是,宽宽的打谷场上,支起了一顶矮矮的蚊帐。里面铺一张干草席,这就是她和妹妹今晚的“床”了。在新奇和恐惧里,她们在床上睡着了,此时,如水的月光正照在那顶矮矮的纹帐上,不远处是宁静的村庄,参差不齐的房屋静立在月光里,房前的大树黑黢的,似乎一眨眼里面就会走出传说中的魔鬼来。
半夜,她被惊醒了,田野里,各种虫儿都起劲地叫着,像在合奏一首曲子:远处不时传来凄厉的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她脑中闪过了故事里的妖魔鬼怪。“不能害怕!”她给自己打气。她又看看妹妹,月光透过纹帐射进来,照在妹妹肉乎乎的脸上,妹妹也睁着眼睛,亮晶的,厚嘟嘟的嘴唇半张着,小小的鼻翼一起一伏。妹妹真好看,她怎么从来没注意呢?
“姐,我怕!”
她一惊,颤抖着搂紧了妹妹。
在空旷的打谷场上,在一顶小小的蚊帐里,在一个让人惊恐的半夜,她想到自己是姐姐,以后应该多照顾妹妹,多疼妹妹,她的心一下变得很软很软,似有无限的柔情在蚊帐中荡漾开来 。
她更紧地搂住了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