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过后的窗外,那场秋雨的声音已经停歇,天空沐浴,清爽的身体一般清澈光洁。大道上的车轮和潮湿的地面一同在奇异地飞行,路边有披着塑衣、撑着雨伞的周末闲人,在雨滴星亮的清爽之中,点缀着这窗开心敞的上午。往日的焦虑,在一场又一场的夜风及这样的雨后,抽丝一样缓慢却方向性地减缓,那浓夏时节的骄阳和郁结不散的闷热是一年三百六十多天中的一场高烧。
我却闷在家里,在诗稿画册上胡乱图画,不经意散落的一抹污痕,在我的眼界里,似有深意地对我说:你的青春已经失去,你的纯洁正被玷污,你的信念正经受考验。这个结论有卧室墙壁上悬挂的二十几年前的照片来点头。似有深意者继续说,你正在受到你不曾注意到的毒药的蛊害,你的心正在闷热中煎熬,你无法扭停底火,打开锅盖,把一锅关于理想信念事业工作家庭和烦恼忧愁喜怒哀乐等等乱七八糟的烩食放在清风里,你要力无力,要风无风,要雨无雨,立秋是别人的季节和天意命运,你只能这样闷热地继续煎熬。
不仅如此,在这样的煎熬中你还在失去健康,纵欲纵情,难以节制。一个颓放的低贱的生命,这样生命的才情和品质,这样一个肉体也再销蚀的衰人。该是你的天空和世界要下点雨的时候了。时令从立秋将要进入白露,木叶凋零的消息已经出发,要靠你自己的态度和作为而估计何时到达。
然而,这一切郁闷、热燥和纠结,又都与我无关的。那是另外的一个自己,他根本就不是我,那是一个病人,精神病人,是哈哈镜中的变形人,不,那是一个被病魔附体的一躯傀儡。
我蔑视的目光,从这样的打量中渐渐恢复,安详地看到卧室图画上的思考,看到真诚和热爱,在阅读陆游、苏轼、纪伯伦的诗篇里匣敛已久,如今正春光乍泻般打开。于是,我听到诗词花开的声音,哪怕是禅家的昙花,隐者的桥边芍药,歌者的大海浪花;我觉到自己的中年季节,正有清风徐来,是苏子邀客泛舟,是夜醒时分忽见窗外素月。
再有我的知己打来电话,平添一份淡淡的喜悦。那相邀中午论酒谈茶的词语,一叶一叶地飘落在阳台上的花草之间;窗外那健康而纯洁的气息,正从已无雨滴的秋天深处,一缕一缕地飘进我的居室,微笑着把人的身心清爽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