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美学习的日子一天天临近,我却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希望离家的日期推迟几天,再推迟几天。
第一站抵达美国纽约,这里是AFS文化交流项目总部,经过了四天的培训之后我们分别飞往各自的目的地。途经丹佛尔转机飞抵俄勒冈州的波特兰市。一下飞机,凯特已经站在出口处等待,她手中牵着一个心型氢气球。她一眼就认出了我,她作了自我介绍之后给我了一个温暖而热情的拥抱。和我同抵波特兰机场的还有另外两名交流教师,一位来自泰国,她的目的地是纽波特,另一位来自玻利维亚,她的目的地就在波特兰。她们的接待家庭也都来机场迎接了。大家见面后甚是兴奋,好一阵寒暄之后,我们分别踏上归途。
俄勒冈州达拉斯镇是凯特史密斯的家,也是我的去处。从波特兰到达拉斯镇大约有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出了机场,一道全新的自然景观顿然映入眼帘,湛蓝的天,雪白的云,路旁大树林立,叶摆枝摇。
到了凯特家,她带我看了自己的卧室,告诉我这儿就是我的家了,我十分感激她的友好、善良和热心肠。她是前几天刚搬来这里,房子是租的,虽不大但却整洁温馨。凯特是达拉斯高中的数学教师,我将与她共同生活一个学年。她六十开外,一人独居,六个儿女分布在美国东南西北各地。她说,在这一年里我将有机会拜访她的孩子们,那我将真的“走遍美国了”。
初到达拉斯,一切都那么新鲜、美好。我每天都有写不完的感受。那美景,那夕阳、那明月、那蓝天。这里与纽约的风光迥然不同,山青水秀,路阔天高,一切井然。路上行人很少,只有车在穿梭,但却很少听到鸣笛声。我本可以和凯特一同上下班,但因晕车,我选择了步行。上班的路上我往往是唯一的行人,偶尔遇到几位,那是专门出来锻炼的人们。在过十字或丁字路口时遇到过往车辆,司机总是远远地就停下来让我先过,我不好意思,就示意车先过,可司机总是笑着示意让我先过,我疾步走过并情不自禁地回头说声谢谢。一次,下着小雨,我打着伞步行去上班,一辆警车从后面跟过来,停在我身边,司机探出头,问我要不要帮助,我说不用,谢谢。警车开走了。一会儿,雨大了起来,我加急了脚步。我突然发现那辆车又倒了回来,停在我身边,那位警察又问道:“你确信你不需要帮助吗?” 后来常常想起这件事,心中有点纳闷:这么热心?是真是假?凯特说是真,可我告诉我的朋友潘妮时,她说恐怕是个坏警察。我宁可信其为前者。
有一天,凯特告诉我,有时会有不明身份的人持枪闯进校园行凶,或许是亡命之徒,或许是精神崩溃者,有时甚至是中学生。我不禁打了个寒噤,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凯特似乎看出了我心事,赶忙解释道:我们达拉斯高中很多年没有发生过此类事件了,这其实是一所很好的学校,让我不要担心。话虽这么说,我还是感到了一种平静中的恐慌,不是我,而是美国人崇尚的自由背后的恐慌。
在我抵达目的地的第十八天,一件震撼全球的事情发生了,那便是 “9.11” 恐怖事件。那天一大早,凯特一反常态地打开了电视机,我很纳闷,她很严肃地说:“大事不好了!简直是个噩耗!”我刚起床,还有点睡眼惺忪,看她神色不对,也跟过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天哪,那场景简直像是好莱乌电影中虚幻而夸张的恐怖镜头,惊心动魄,眼看着两架飞机径直撞向世贸大厦,眼看着大楼骤然塌陷,街上行人狂呼乱叫,四处奔跑……直到凯特关掉电视,我的潜意识里都认为那不是真的!
那天到了学校,人们只有一个话题,他们感慨,他们难过,他们愤怒。整个小镇淹没在悲哀中,整个俄勒冈州淹没在悲哀中,整个美国淹没在悲哀和愤怒之中。美国人绝对不会在悲哀中沉默,总统布什的眼睛里似乎已经开始弥漫战争的硝烟。所有的学校开始了一项久违了的活动,那就是每天早上八点整全体学生在各自的教室起立,面对教室前方的国旗,右手放在左胸前,郑重地宣誓:“I pledge allegiance to the flag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 and to the republic for which it stands. One nation under God, indivisible,with liberty and justice for all.” ( 我宣誓效忠美利坚合众国国旗,以及它所象征的共和国在上帝庇佑下的统一国家,不可分割,人人享有自由与正义)
达拉斯的空气凝重了很长时间,恐怖事件让人们心有余悸······
黄艳
于美国俄勒冈州达拉斯小镇 2001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