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中学时学过杨朔的一篇散文,作品里有这样几句:“久在异国他乡,有时难免要怀念祖国的。怀念极了,我也曾想:要能画一幅画,画出祖国的面貌特色,时刻挂在眼前,有多好。”当时感觉能够周游列国,丰富经历,该是多么令人羡慕的美差,就算是怀念,也是有别于常人的,充满诗意的相思,虽凄却美。
如今自己真实地踏在了异国土地上,才切身领悟到这种牵肠挂肚的相思之苦,原来正是常人之感,无异于他。我寄居在美国西海岸俄勒冈州的一个小镇上,这里山川秀美,风光迷人。初来咋到时,我的确痴迷了好一阵。甚至感到留连忘返。
一天,吃罢晚饭,我又来到街口,太阳还没有落山,可已经有了凉意。宽阔的大街上除了匆忙穿梭的汽车外看不到几个人影。稍远处可以看到绿树成荫的小山。我知道,山的那边是太平洋,太平洋的那边就是我的祖国,我的家乡。我似乎插上了翅膀,飞了。
不知不觉,兴高采烈了一天的太阳悄然落到了西山的背后,余兴未消地笑了个彩霞满天。远处的山朦胧起来,落日的余辉吸引了一张迷人的笑脸,温存地挂在遥远的天边。暮色苍茫,远林有灯,如繁星点缀初夜,如明眸窥视人间。望着眼前这一切,我忽然想起了许多首催人泪下的歌曲,忆起许多篇感人肺腑的诗文。面对旷野,我吟诵,我歌唱。我祈望自己的歌声越过崇山峻岭,漂洋过海到故乡。
记得小时候我喜欢在傍晚时分站在村口凝望远山,和那神秘莫测的彩霞,猜想着山那边是否也收藏着同样的故事。许多年过去,那个爱看远山的女孩已经成了另一个女孩的妈妈。不料有一天,她真的飞越了那座神秘的远山来到山这边探寻不同的故事。
山这边的故事果然很多,真的有别于山那边的故事。然而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异国他乡的青山秀水固然令人心旷神 怡,可在心灵深处却无限地眷恋着故乡那片热土。
我久久地徘徊在街头,任思绪畅游。刚才因为追随落日而羞意犹存的新月早已在我不经意间跃然天际,出落得花际少女般亮丽婀娜。因为有了她,暮色不再苍茫。而触景生情的我,此刻心中浮现出这样一首小诗:
夕阳藏笑脸,白云戏蓝天。
月上树稍头,苍茫群山远。
异国思故里,他乡念家园。
借问当头月,家眷别来安?
星夜望穿眼,遥寄情一片。
吟罢小诗,我再也无法收回早已飘远的思绪,我甚至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位感怀家乡的田园诗人 。
黄艳 于美国俄勒冈
2001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