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后,沧源阿佤山一幕秋意沉沉的景象,路边小草枯黄,落叶满地,此时唯有芦苇花在干冷的秋风中盛开。我对芦苇花情有独钟,大概源于30年前我曾游历崖画谷留下的美好记忆,那缕剪不断理还乱的,纷纷扰扰的牵挂。
其实,崖画谷是勐董河下游的一段谷地。发源于安东山和芒告大山间的勐董河,从源头开始流过勐董镇,经勐角乡到勐来乡崖画谷自然渗漏变为地下河,再从出水洞流出后走出沧源县境,总长也不过60千米。只因上个世纪60年代初,民族文化学者在勐董河勐来峡谷的崖壁上发现了远古先民,记录生产生活,祭祀场景的图案,于是人们就把这段峡谷叫做崖画谷。
据解放初期到沧源的前辈回忆,上个世纪50年代,勐董河水清澈见底,弯弯曲曲的河道,游鱼随处可见。那时还没有开挖龙洞寨渡水明槽,勐董河流到河崖画谷段后,全靠谷地里或明或暗的石灰岩溶洞慢慢渗漏,一到涨水季节,河水无法快速地从溶洞中渗漏流走,就会大量滞留汇集,回灌上游河道,淹没河边的农田,个别年份回灌的河道近20千米,漫过河堤的洪水带来一层厚厚的泥沙,这使得勐董河谷土地比较肥沃,而成为沧源县稻谷、玉米、小麦、油菜和甘蔗的主产区。那时,河道两岸茂盛的芦苇给沿河的沙土穿上绿衣,纵横交错的芦苇根茎减缓了河水对堤岸的冲刷与侵蚀,减轻了水土流失,保护了河道生态环境。每到冬季节河边芦苇的秆和叶子虽已枯黄,但绽放芦苇花絮却长久地傲立在寒风中。两岸青山滴翠,白云悠悠河畔田畴里麦苗青,蚕豆绿,菜花黄;构成了冬季勐董河谷乡村一道最独特的风景。
上世纪70年代,为防止雨季洪水淹没上游农田,在崖画谷底部,如今的龙洞寨旁开挖了一条长60米左右,深约30米,顶宽40米,底宽15米的渡水眀槽。从此,每到雨季勐董河必然发生洪灾情况,一去不复返了。在农业学大寨的那些岁月,勐董河流域除下游的崖画谷河段外,上游的勐董、勐角、勐来河道全部改道理直,人们为了填饱肚子大规模的垦荒开田,河边的芦苇慢慢的消失了。
我到沧源工作时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勐董河从崖画桥到龙洞寨,即崖画谷核心地段,芦苇生长很茂盛,整段河谷还保持着原始的自然状态。 至今,我的脑海里还常常浮现出第一次到崖画谷看芦苇花开的情景,那如云似雾的芦苇花,一片连着一片延绵不绝,把整段河谷覆盖的严严实实的,似给这荒野的河谷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絮,好让生长在这里的生灵度过一个温暖的冬天。以至于许多年来,每当芦苇花盛开的时节,我总有一种欲望想亲近它,穿越其中静静的欣赏,感受它的自然优美与野性坦荡。
可惜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县里为发展蔗糖产业,建了勐甘白糖厂,把勐董河流域的河滩地和两岸的坡地全部规划为蔗区,崖画谷也在其中,河道改直了,人为烧光、伐光芦苇,芦苇的地下茎刚从土里冒出几寸尖尖的嫩芽,又被除草剂杀死。发展和环境之间,人们选择了牺牲环境,人与自然不再那么和谐了;加之化肥、农药、塑料薄膜的广泛使用,生活污水的大量排放,环境受到严重挑战。两岸山坡,光秃秃的一片,河水不那么清了,崖画谷的芦苇远去了。
近年来,生态文明建设被提到县乡政府的重要议事日程。环境保护,河道治理,退耕还林,退耕还草,实行河长制,河道有了专门的清洁工,山青了,水绿了,崖画谷的芦苇花又回来了。 一丛丛茂盛的芦苇花在微风中飘逸烂漫,白茫茫,轻柔柔,这种曾经使我留恋万分的美丽景色,失而复得又呈现在眼前,喜悦之情不禁涌上心头。走在晚秋的崖画谷中,感悟人与自然和谐的真谛,尽情享受生态环境变迁带来的幸福时光。我又看见崖画谷的芦苇花又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