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迁新居收拾杂物的时候,忽然发现了一张陈旧的老照片,那是二十多年前,我在京参加笔会时的合影留念。年深月久,照片有些淡淡发黄了,照片上的大多人物已模糊不清,但坐在前排的朱先树、邹静之等老师的身影仍清晰如初,尤其是站在老师们身边的那个小巧玲珑,文静秀气的女孩,更让我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
时间回放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我应邀参加某杂志社举办的文学笔会。报到的那天,我听到了熟悉的乡音,或许是老乡的缘由,我和她一见如故。她叫兰花花,是我们地区小有名气的青年诗人,她的诗作我拜读过。她的诗磅礴大气,如山洪爆发,如山崩地裂,有一种排山倒海之势,给人以震撼。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那样大气的诗作,竟然出自一个柔弱而文静的女孩之手。身处异地,老乡相遇显得格外亲切,彼此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笔会期间,我们朝夕相处,身影相随,谈诗歌创作,谈人生,谈理想……我们成了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笔会是短暂的,快乐的。我们回到了故乡,各自忙各自的事,期间,我们鸿雁传书,倾诉衷肠。但慢慢的,她给我的信越来越少,到后来杳无音信,我给她写信,寄出去却石沉大海。我怀疑过,猜测过,甚至抱怨过,难道我们的友谊就这样昙花一现吗?那一年,我的小说获地区赛一等奖,参加颁奖会,意外邂逅了她,她比之前消瘦了许多,变得沉默寡言,见了我只是尴尬一笑,而我却有一肚子话要和她说呢。她冷漠的态度,使我如冷水浇头,满腹语言戛然而止。后来得知,她的诗歌获得三等奖。据说评委看在她原有的名气上,勉勉强强才给她个三等奖,其言真伪不可而知。但我看过她的获奖作品,较之前的确逊色了不少,那种磅礴大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哀愁和悲恋,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为了解开心中的疑团,趁散会之时,我拦住了她,问她个中缘由,她惆怅,她茫然,她暗淡的眼里泪光闪闪,轻轻地哀叹。
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她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我。原来自北京参加笔会回来,她的父母为了丰厚的彩礼,硬逼着她远嫁他乡。婚后她和我书信来往,被她醋罐子丈夫发现了,遭到了殴打。她身处异乡,人地两疏,只有逆来顺受,忍气吞声。在那样的环境下,她能写出好诗才怪呢。我抱怨她,婚姻自由,干嘛听从父母之命呢。她轻声叹息,然后告诉我,其实她是个孤儿,是养父养母抚养成人,她不能忘恩负义,即便放弃个人的幸福,也要报答养父养母的养育之恩。我深深的被感动了,不由的想起:“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句古训,而且对她肃然起敬。我能说什么呢,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默默的祝福她。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眨眼之间,二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彼此没有音信,仿佛没发生过什么似的,其实也没发生过什么,只不过一面之缘,但让我刻骨铭心。
你在他乡还好吗?我永远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