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雨影——伤神却使人顽强
昨天,俗事封礼之前,路逢寒天,一年不见的雪,粒粒如盐,不觉又两句闲话,缘此之前,在字典上侦查了“等闲”的含义,谓之“平易,轻易,无端”的意思。不由吟出:“等闲不识东风面,细碎雪花犹伤神”的无奈。
因为我去的是原来的曹庄,是我母亲生养我和昱弟的地方,是我们少儿时曾经的日月,曾经的寒凉,曾经的树林和草房,雨雪霏霏,榆钱纸碎,那些生生死死,泪泪相怜,苦楚之地的悲伤。
还记得,父母离婚之前的一个中秋,母亲也许被父亲殴打,逃住她姐姐的家中,我和昱弟一天没有吃的,弟兄站在那三间瓦房的门前,院中幼小的梧桐树林尽头,那远处的南边的铁路线上,一直没有人影,那是一条备战的贯通许昌西面机场和油库的铁路线,一直没有父母的身影。
一直没有父母的身影,我拉着小昱站在瓦屋之内,在瓦屋门口,一直望不到父母的人影。那时,好像忽然之间,乌云铺地,天变惊雷,那雷声为我们而滚动,我们并不惧怕,只是盼望自己的父母,我们还是孩子,那一年我只有七岁吧,可怜的弟弟。
我拉着小昱站在瓦屋之内,在瓦屋门口,雷声滚滚,下起暴雨,暴雨如注,我不知道,那些碧绿的梧桐树叶,纷纷凋零,纷纷凋零;在那暴雨之中。
我拉着小昱站在瓦屋门口,在那几乎是白色的,就是白色如浪的,茫茫雨阵之中,忽然跑来一个身影,是浑身湿透,着绿军帽、穿绿军装的父亲。他越过桐树,穿过悲伤,冲到瓦屋之下,在油毡门扉的檐下。
那是我的父亲,他还优秀的时候,他没堕落的时候,他在雨水之注、梧桐叶落的春天,蹲身搂住我俩,失声痛哭--我可怜的父亲。那时他多么善良,他是他,他没有异变,我可怜的父亲。那是我一生不可忘怀的事情,那些环境,我不会走那样的老路,我的妻儿。
其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父亲知道吗,父亲是值得同情的吗?他是那世道里被挤压而遭变故的一份子吗?这个世道是怎样一个清平而微笑的呢?所经历的一切,咸为我之纯良以拷问,给我美好之向往以打击,给我洁净的天地和身心以污秽和羞辱吗?
我却因此,一切一生,变得更为顽强,尽管---等闲不识东风面,细碎雪花犹伤神;如此事变,并非厄运,是另一种福祉和历练,使人更加顽强;感谢一切的厄运和摧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