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八日这天早上,花坛里的那株孤独的茶花在晨风中静静地开着,悄无声息,凉爽的风带着茶花淡淡的清香轻轻地扑面而来。大门口,我和几个纯洁的男人迎着徐徐升起的朝阳,一边闲侃一边温牛地守候着上班的每一位女性,争先恐后地送上一句节日快乐,以换来女人们会心地一瞥,仿佛这一瞥能提神醒脑能浸透心田。
老大挺着一副丰腴而真诚的肚肠,挂着一脸深切的关怀,问我:“你给葫芦妹送花了?”语气里饱含温情,语调微微上扬。有询问有质疑,还有很多无以言表的内容。
我一脸的茫然:“送花??葫芦妹??”
“装,接着装,”老大脸上沾着的表情有如这无边无际的晨风,让人捉摸不定。葫芦妹是我们办公室唯一一位女性同事,是副局级人物,我从心底里很佩服她的,的确应该给她送花,不过……
“我没有……”我轻轻地低下了高昂的头,好似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再者,我也不是送花的年龄了呀!”我强调着。
陈局在旁不失时机地提醒老大:“人家自己家里的事,送花是好事呀!值得表扬。”
“我真的没有……”我不停地补充着。我偷偷看了一眼陈局,只见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这个可以有……”我一脸无奈,补充说:“这个确实没有……”
我感觉得几位值班的男性朝我脸上齐刷刷投过的搜索的目光,这目光一遍一遍在我脸上捕捉着我的不安,仿佛我值身于一群狗仔队面前,前面是喀喀一片闪光灯的海洋。虽然我很坦然,让他们一无所获,但他们仍然认定我是处乱不惊深藏不露。这让我这颗纯洁的稚嫩的心很受伤害。
老远,葫芦局轻盈而靓丽的身影同时出现在五六双翘首以待的眼神里,穿着节日的盛装,比往常亦发漂亮,她连自已也不清楚已经发生的这件事情。刚到门口,十多道搜索的目光便无情地投射在她的幼小而白皙的脸上,目光里带着质疑:谁送的花?谁送的花?谁送的花?谁送的花?……
老大用男性特有的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对葫芦局说:“谁送你花了,在办公室。”
老大的声音刚落,还没等葫芦局回话,我迫不急待地举起右手,急切地说:“是我,是我。”我好象是一个在党旗下宣誓的新党员,又象是一个敢于承认错误的孩子,是真真实实学习雷锋的标兵,是地地道道当今打假的斗士。我骨子里飘扬着刘胡兰的大义凛然,我血液里荡漾着文天祥的一身正气。我陶醉在自己没作敢当的豪迈气慨里……
葫芦局指了指大门口花坛里的茶花:“不就是这里摘的吧?”
我听到了搜索的目光背后的掌声,掌声里有称赞,有鼓励,有幸灾乐祸。非常剌耳又非常受用,我心里绿油油的一片……
早餐时,我在餐厅碰到了葫芦局,她向我投来示意的目光,我的心蓦然一沉:莫非她真的以为是我送的花?我一遍一遍在心底里责骂着自己,责骂自己不诚实,没送就没送为什么乱承认?是被他们逼迫?这样轻轻地逼迫就主动承认还配做一个共产党员?当年的豪言壮语 “怕死不当共产党” 抛到哪里去了?要是在革命时期那不早就成了叛徒??我无地自容我羞愧难当,我一遍一遍在内心深处拍打着自己洁净而苍白的灵魂。
我知道只有主动承认错误才是出路,才能洗涤我深深的罪孽。早餐后,在办公室里,当着所有男人们我终于鼓起勇气进行了一场口头检讨,承认花不是我送的。我在心里又一次给自己的勇敢给予了极高的赞誉……
我知道,在我作检讨时,我的脸火辣辣的,搜索的目光又一次停留在我朴实无华的脸蛋上,目光里附着不解和疑惑,仿佛在说:那是哪个送的罗??
2011年3月12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