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我在阴天不管看什么书都感觉是伤悲的,而在看伤感的故事时都觉得是阴天,尽管那是一个怎样阳光耀得明媚、花儿开得灿烂的好天气。就好象安妮宝贝写的故事,永远都在我的阴天里开始,然后结束。但在阴天里看伤感的故事的情况还是少有的,因此今天云特别厚特别重,去不肯转阴为雨。
《六度空间》,这个名字让我自然而然地联想到了电影《异度空间》——一个以恐怖与阴郁开始并贯穿的故事。虽说只是一个故事,可它却让我在看过仅一遍的很多年后,无法忘记那阴暗光线穿透的房间、女主角尖叫声划破浓厚空气的压抑、还有张国荣无比紧张的表情。不记得是哪位大师说过悲剧最极至的表现是滑稽,张国荣也许就是做到了。在影片里他帮助女友也帮助自己走出了痛苦的回忆,最终走回了生活的阳光区,但却不能在现实生活中做真实的自己,而他在影片中没有跳成的楼,也在西方人、现在很多东方人都在以各种形式愚弄人的愚人节里跳成了。
如果说《异度空间》是一部告诉人们世上没鬼的带有教育性的影片的话,那么张国荣的死又告诉了人们什么呢?
就是在这样的天气,这种联想的情况下,我开始看这篇《六度空间》。作者在大概六分之一篇幅的时候说明了所谓“六度空间”即宿舍、食堂、图书馆、教学楼、体育馆和熏河上的桥。我没见过那条熏河,不知道他是不是清澈明亮,里面是否有可以煮来吃的鱼;也没见过那座桥,不知道站在上面是不是可以看见枯瘦树枝里的鸟窝。可我明明白白地觉得,这不是我所在的环境吗?不同的是我们那座状元桥上有一个小亭子,夜幕降临后会炫耀起红色的光辉,小河旁边有很多柳树,却不似小时候去学校的路边上可以荡秋千的那种,它们也不会被一阵风吹歪了打在我的肩头,甚至是头顶。尽管这样,我还是觉得作者写的那种生活环境和生活模式与我正经历着的是如此地相似。虽然我没有“六度”里的体育馆,没有和室友用租来的电脑看碟,也没有在我们的桥上一次次地看到傻子手舞足蹈。
“你说他都吃什么啊?睡哪儿呢?他不冷么?”我很多次地问朋友,那个在食堂对面蹲着在小树底下坐着的衣衫单薄褴褛的青年男子怎么过活。可以确定他不是一个四处流浪的乞讨者,因为他在学校一呆便可能是一个学期,他也从来不向吃着东西从他面前走过的我们乞讨。朋友告诉我他不用乞讨,可能某些好心的学生会施舍一些食物给他,就算没有,他仍可以轻易地在垃圾桶里找到我们因为吃不完或不想吃而扔掉的各种食物。他也应该不会由于穿的太少而在某个熟睡的夜晚里冻死,因为那还是秋天,尽管秋已渐深。
虽然这样想了,可是我还是很怀疑,因为我从来没有看过谁给他食物,也没看过他在可能有食物的地方寻觅。每个早晨、中午、傍晚和黑夜,我为着上课、吃饭、回寝室或是去图书馆等等理由路过食堂门口时,都能看到他。他总是抱着双手呆呆地蹲着,累了就坐着——也许是累了吧!过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因此我不知道他的目光是否有神,是否在寻觅什么。
其实我也不太敢靠近他,每次走到离他不远的位置后,我都会从路的左边走到右边、或是从右边走到左边,然后再慢慢地远离他。尽管我知道他没有伤害过谁,但我还是心有余悸。当然我也没有被谁真正地“伤害”过,只是一次我和一个朋友在街上边走边吃东西时,被一个看起来很像疯子的人追着跑了很远,此后,只要一看到有点像疯子的人,我都会尽量离他们远一些。
直到有一天我终于看到他有些踉跄地一个个查看垃圾桶后,我才确认了他的食物来源。他把两只手揣在了外衣的兜里,过分弯曲的腿和佝偻的背降低了他的身高,便更显得瘦小了。我还看见他立在一棵掉光了叶子的树底下,抬头仰望着,很久很久,不明白他到底是在看蓝天呢?还是在看孤寂的树叉?要么是在看不远处的教学楼?或者他什么都没看!我跟朋友带些戏谑的口吻说他可能过去是咱学校的学生,因为什么事不得已离开了,现在沦落到这副模样了,还怀念着他曾经的美好时光。
那天是个阳光充足的好天气,有点秋高气爽的意思,可是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没有晴天的吧。雨天或是更恶劣的天气也跟着曾经痛苦的经历一去不返了,他现在只是平静地找吃的东西,找睡的地方,甚至都不需要有这样苟活着的理由。我想他是属于阴天的,或者阴天属于他。
《六度空间》的作者在文中好几次提到在桥上手舞足蹈似乎是欢天喜地的傻子,他没有像我同情疯子似的同情傻子,反而是一再地表露出对傻子的羡慕。羡慕他不需要想太多自己要想的问题。这可能是大学生都普遍存在的现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空虚无聊,再用太多的时间来思考为什么会空虚无聊,然后大学四年的短暂光阴就在太多的空虚无聊中不经意溜走了。当然,这不等于说四年的时光是毫无意义的。我们在空虚时会去看很多以前不会看以后又没时间看的书,在无聊时会思考自己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一生的前进方向很有可能在此间初步形成。我们各自得到的东西或多或少,但终究是一次收获,尽管其间有很多阴天。
故事之所以感人是因为读者与之产生了共鸣。我与《六度空间》的共鸣更多地产生于最后一段。“我”和“我”的室友们在走过了有趣或无趣的大学四年后,终将面临离别,虽然作者只着了很少的笔墨在离别上,但还是成了最触动人心的情节。也许对大多数的人来说,离别都是比较敏感的话题的,毕竟不管日子怎么过都有千里凉棚搭到头的情况,各中伤感不言而喻。
不久前我走过了我的20岁,没有或远或近的挚友的陪伴与祝福,没有太高兴也没有太伤心,淡淡的伤感就像没有理出头的蚕茧,抽不出晶莹的丝,更看不到躺在里面的蛹是哪种形状,感觉无以言表。那时我想起的是远离我的朋友。因为经历了离别,所以它更显珍贵。不是所有的离别都铭心刻骨,但至少会失落好几天;也不是每一次都感觉没有了谁生活会有多大颠覆,但还是有什么在变着的吧。
过去了的已成回忆,怀念一下便也够了,将来却是我不得不面对的。我在毕业的那一天会哭还是笑?是失落还是兴奋?这自然是设问,答案在两年后,我无法挖掘,也无须挖掘,只是希望那天不是阴天。
人总是相似多一些的,尤其是大学生这个群体。无论是坐在名牌大学图书馆发奋图强的你,还是在某大湖边上扯柳条的我, 都可能会在刚来的时候或多或少地抱怨些其实可以忽略的细枝末节,也可能会在来了一段时间后发现这所自己要呆四年的学校还是有很多可爱之处,尽管是真的有那么多不如意。
大多数的大学生会把“郁闷”挂在嘴边,时不时嚼嚼,不是因为喜欢它什么味儿,偏是由于它和日子一样,没味儿。其实,说日子没味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把局部的烦闷夸大了用以充斥平淡无奇的生活,但又不至于苦涩,于是没味儿;另一种就是缺少发现和分析总结快乐的眼光,过高的欲望让现在的日子显得那么贫乏,于是没味儿。因此当点滴孤独压抑着难于发泄时,自然就郁闷了。
我对“郁闷”的字面理解还有一套歪理。“郁”就是“有”什么想法却遇上了一只被堵上了的耳朵,即为有想法却无人倾听,一般情况下会烦,严重的话就会伤心,什么忧郁、阴郁就都来了。“闷”很简单即为被关着的心房,可门不一定是锁上了的,假若没有上锁,那么想要消除“闷”,只需要推开门,走出来。当“郁闷”走到一起,是能让人心里窝把小火,大想灭了它,不是也挺容易吗?
看完了《六度空间》里人物的相识、相识和离别,我的天空还是阴阴的,没有转晴也没有转雨。它又让我郁闷了,让我想到了我的现在和未来。浮想之际,怀念张国荣的节目还在电视台播放,食堂对面的疯子不知正蹲着还是坐着,抑或是在找事物。不管怎样,阴天厚厚的云层总会被阳光穿透,或者来一场痛快的甘霖,就像要解除大学生的郁闷一样,不是很难。生活中有的一些上辈就像炒菜时加的糖,让味儿更对了,因此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故事这样的联想里,我的今天过得不错,尽管在日记的右上角我写的是“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