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阮老人传奇(十三-二十》
(二十一)
临近年底,前来商铺的山民越发多起来。先是来人买东西嘁嘁嗟嗟说官府来了捕头,何爷听了也没当回事,每到年关官府都有人下来收年份子,只要你没做坏事走的正谅他找不到差也拿你没辙。接着在巡检董大人身边当差的小汪神兮兮地把老人叫到一边耳语道:“董大人不方便出来,叫小的来通个信,让阮先生躲躲,等过了大年一切都好商量。”
老人问:“阮先生出了什么事了?”
“出什么了我不清楚,上头肯定是来抓人的,看样子小打点肯定不行,来了四五个。”老人说:“我知道阮先生的为人,犯不到他们的手。”
小汪说:“小的就是来传信的,信我传到了,信不信由你。”
小汪走了,老人想,自国长来后做了什么都在他的眼里,没有出格的。他突想起兰香,平白带来的女人,他追问过她本人,那也是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的好事。也许这铺子惹了祸?会不会官家和胡子勾结呢?但他想想还是不可能,这里是编外,官府的人不会没事自找麻烦。于是他差付焦嫂准备点碎银子等找上门打发算了。
董大人听小汪回去说何爷不以为然,便推托家里有事,明日再为捕头接风为由,乘家家户户都在吃饭道上人稀时偷偷来到何家。购货易货的人多,国长他们还在营业。
捕头来抓人,地方官是要协助的,时任太平镇牛录职的董大人问明事由,惊了一身冷汗。
“阮先生的罪名不能成立,其一他确实是来这里寻亲人的,偶遇何大人病倒,经他及时抢救得活,他与何姑娘结拜是民间私人之间的事,他并没欺骗谁。其二他为何大人采药是有恩知报的情理之事,路遇白姑娘相救有什么过错?董大人据理力争,再说马上到了年关,何大人大病初愈,不看僧面看佛面,念他为大清朝供职半世,过了年一切都好商量,至于各位兄弟和知县大人的年份子卑职早已备妥,万望手下留情。
那捕头摇着头说:“兄弟不说假话,这阮姓人犯拐骗良家妇女已有当地众山民签字画押,卑职领职抓人,别的实在无能为力。“
这捕头先前与董大人有过交往,看来这一次难以沟通,他便暗使小汪传信。
“何大人,问题十分严重,先让阮先生躲躲,然后再作处理。快,越快越好。”
老人这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立马喊来焦嫂去通知国长不要回家暂时躲躲,过过风头在说。
焦嫂推开屋门正和前来的捕头碰了迎面,“站住!我要执行公事。”焦嫂站住了,捕头疾步进屋,“董大人对不起,你走后,我和兄弟尾随这里。没有与何大人打招呼先在铺子里将人犯拿下,卑职为的公务还望二位大人海涵。”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这时传来了兰香的哭泣声:“太珐玛救我和我叔啊!”
人带走了,何长庚万般后悔没有听董大人的话,一时悔恨,心血激奋,突然瘫倒在地,人们顿时慌了手脚。婉琴有救人的经验,她学阮国长的样子,将老人放平稳了,为老人掐仁中,老人苏醒了才抬到炕上。又吩咐焦嫂打荷包蛋糖水。
老人吃了放了糖的荷包蛋,脸上有了气色。见董大人没走就说:“老夫托你件事。”
“大人尽管吩咐。”
老人长叹一声,“年初宽甸建县制,老夫原以为自个已早离官场,无须再和那些人打交道,没听您的话,失去了结识知县的机会。如今事情发生了老夫无颜见知县,只有拜托您替老夫赔礼打点了。”说着,让婉琴将放在炕头上的小柜里的铁皮箱捧出来打开,里面有四锭银子共十六两。他又叫来大牛阿玛让他再给凑十两。大牛阿玛将家里和这些日子商铺的收益全部划拉到一块,这些钱大多是铜钱,他又去集上商号兑换了银子,凑足二十两交给董大人。
大牛阿玛去凑银子时,董大人备好了快马,他也希望钱能通关,将国长接回来,让何家过个团圆年。
(二十二)
长庚老人的二十两银子让知县老爷开了窍。当今知县当年曾与董大人一块在朱文吉游击手下当差,董大人去新县朝拜时欲与何爷同往,何爷未去,知县怀恨在心,机会来了,他原想一个辞官多年的老头子能榨出个十两八两的就不错了,可见何家还有潜力可挖,他心生一计,大骂董大人坏了他的名声,“你也太小瞧本老爷了,二十两银子就让我戴个贪官帽子,让百姓唾骂!何大人年事已高,正须银两供养,我等不能替天行道,也绝不可用他的银子!只是人犯罪孽深重,待本官审明,争取提前放人。”
董大人收了银子速速赶回,与何大人说了,二人分析后认为,不是不放,而是嫌少,于是老人变卖了五亩水田二十只羊,凑足三十两,请董大人腊月二十八再次进县城。
那天知县打发走了董大人,没等开审先施了酷刑,国长据理力争不听诱供,兰香也是你打你的我就不吱声,硬的不行来软的,牢头说:你承认和那男人有奸情就放了你。兰香说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的叔父,怎能平白往他身上泼屎。牢头说你承认了我就让知县一块放你们出去,兰香说你让知县大人和我说。于是牢头请来知县,知县说,你招了我就放你们俩回家过年。兰香说:只要你放了他我就招。兰香信以为真,等董大人来见时,拐卖良家妇女罪名成立,但阮国长死不承认,不在判决书上画押。知县不好空拿人家好处,可这白花花的银子不拿白不拿。既然收了银子就该放人,他不想让深通官府弊端的何爷抓到把柄,腊月二十九先放了兰香,对国长因罪名成立还要在押后审。
兰香放出来来见董大人,董大人呵诉道:贱女人,有何面目见何家人!给了她十文钱让她自讨出路去了。
董大人心事重重的出了衙门,牵着马来到十字路口,还有一天就过大年了,街上的人还像穿棱一样熙熙攘攘。他原想银子送上门,知县就会放人,然后他和国长买些过年东西回去。没想到银子到是送上了,人却没放,让他如何向何大人交代?
“董大人,大过年的怎有兴趣跑这观光景?”
“哎呦武大人是您。”
这武大人是县衙的押解官,平时抓人都由他当差,素与董大人有些交往。董大人见了武捕头突然有了希望,就随他去了武家。
来到武家,董大人将阮国长为什么被抓,他和何长庚老人怎样设法搭救和阮国长与何姑娘结拜义兄妹的事都一一说了,希望武捕头能设法救出他。
“阮先生的为人决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何大人多次考问过白姑娘,如果他不是凭白冤狱也就罢了。兄弟实在看不过眼,不要说在何大人面前,就是在太平镇百姓面前,兄弟也是没一点面子。你一定要想想办法。”
说来也巧了,这逮捕坏人的事都是由英子舅舅武捕头出面的,可他突患风寒,就由别人代替,没想到抓来的人是自己亲外甥女的救命恩人,英格格尊敬的义父。
那时,他妹子英格格额娘来求他为其寻妻他就对阮国长这个名字印象挺深想着有朝一日能见见他。
武捕头答应董大人设法周旋。送走董大人,英子舅舅便去牢房,正赶当值狱卒是他拜把兄弟,他仔细问了阮国长的案情,心理有了数,但要说服知县放他出狱那还是不容易的。他利用和当值狱卒关系。三十晚上夜静时将国长接回家过年,大年初二夜深人静时又偷偷将他送回牢房。
大年初一大早,英子舅舅就带了礼物去知县家拜年,他借感谢知县准他休病假之机设法套出知县对阮国长案情的态度。他回来后,告诉国长他会设法让知县及早放人的。
(二十三)
七九河开河不开,
八九燕来燕没来。
九九不见耕牛走,
小媳妇她乐呀乐开怀。
哥哥他要跟了耕牛走呀。
小侬我呀半年不敢动情脉……
是英子舅舅说服了知县,还是知县觉得再无油可榨。春暖花开时,阮国长被放了出来。国长去向英子舅舅告别时,知道何长庚老人自他被抓就病倒,而今越发重了,他顾不得打听兰香的下落,就急急返回太平镇。老人见他回来,想坐起来说话都没能力。
婉琴哭着说:“珐玛天天惦记你,担心你。”
焦嫂说:您回来了老爷就放心了,格格也放心了。
国长不想耽误去挖柱参为老人看病的时机,大牛也要去。他对大牛说:“法玛的病很重,你在家也好帮姐焦嫂他们,就俺一个人去,早去早回。”
这一日,阮国长翻过一道岭,口喝得很,他正蹶屁股喝泉眼水,走过一老者。阮国长问去石柱子还有多远?老者打量他周身,笑道:壮士是想去挖御参吧?阮国长惊得一身冷汗,大叔何出此言?老者道:要去挖御参不必远去石柱子才能挖到,这里离那儿不过20里,其参功效不差一二。去那挖不到参,却让官军抓了,判你个盗贡品大罪就后悔莫及了。国长把去挖参救治爷爷病的事讲了。老者说,我这一生最稀罕尊老忠孝之人,壮士有这孝心老夫倒可以助你。不过你要答应老夫一件事情。国长说,莫说一件,十件也依您。老者说,你和我一起闯山,国长一口答应。老者说,你先帮我在这儿搭个窝棚,我俩也好有个住处。窝棚搭起来,你就先挖一棵送回家救人。等你再回来,老夫帮你挖真正的御参贡品。国长很高兴立马与老者动手,按老者要求,先砌炕灶,后砍树搭架子割草盖棚,3天时间两人搭好了窝棚。搭窝棚这期间,老者向他传授了挖参的知识要领,国长一一牢记在心。这天,老者领他去窝棚不远的地方,转过一个山头老者突然扑倒在地。国长问:“什么货?”
“大山货!”
“大山货?”
“棒槌哥。”
国长也跑过去扑上去,“棒槌哥跟俺过!”
棒槌哥哥你听着,
慌山野岭啥子好,
俺们请您去俺家
俺娘将你当宝宝
世上最属俺娘好,
千万别在这儿委屈了……
二人边唱边将事先预备好的红布条,红线绳栓在那棵人参茎上。接着又唱道:
棒槌哥哥你莫急,
红娘已经栓住了你。
俺早为你备了鞍,
千里马驹任你骑。
唱罢,老者教国长用竹木铲挖掘,拨土。一点点一层层轻轻剥土,半天挖出了。老者说这是一棵四匹叶的,国长问怎不见棒槌鸟来护。老者说。五匹叶的才开花结籽,棒槌鸟是为食籽才护着它。老者把人参放在树阴下凉干,取了大蒲叶包了交给国长:“壮士拿回去孝敬老人吧,想着老夫,立马回来一起干。不想就当没看见。”国长说:“俺叫阮国长,山东蓬莱人。言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俺应允了您就得去做,您老尽可放心,敢问您老尊姓大名?”老者道:“家住山东本姓孙,过海翻山来挖参。三天吃个拉拉蛄,你说伤心不伤心?家人要是来找我,沿着古河岸上寻。”说完自个先笑了,“山野之人山的秉性,姓孙名山。年轻时闯山至今几十年,不想半路徒儿溜走,自立门户去了,他以为俺老了不中用了。”
“您老高寿?”
“不大不大,九十九,是九十九。”老者鹤发童颜,眉白脸赤,一对铜铃似的大眼炯炯有神,说起话犹如洪钟。
阮国长告别老者回到太平镇没有直接回何家,先去药房买了其他入方的几味药,一回何家,马上熬药。长庚老人见了国长带回来的山参,立刻有了精神,国长一边照料熬药火候一边讲了巧遇孙山其人帮助挖参经过,老人听了一时想起这传说中的孙山可是老山把了。
“那是,他说他九十九啦。”国长说。
“不止不止,我小时候就会唱孙山孙山挖参上山,三年挖个啦啦牯,不见山参见老虎。光知道挖参不回家,媳妇丢了他不哭。这老山把少说也一百几十的人了。”
我答应他一起闯山,挖一棵五匹叶的治好您的病,老孙山说挖到七匹也就能卖十两银子,如果真的挖到了,就多挖几棵,那样办学堂就不愁了。
亏你还想着。长庚老人没等服药就好了三分。
三剂药下去了,山参的功效出来了,老人可以下地溜达了,“国长啊,当真能挖到五匹叶老参,我的病便可痊愈了。”
“您放心,俺一定能挖到。”
(二十四)
阮国长临走时,焦嫂为他准备了不少好吃的,婉琴为他和老山把各做了一套衣服,长庚老人把自酿的陈年老酒带给孙山,让孙山十分高兴。这么重情重义他下决心一定要带国长闯贡品禁地,挖一棵真正的七匹叶的御参送给何爷。
这一天,孙山国长老早起来,赶十几里山路,远远望见了插入云端的石柱子。按照孙山的计划,先摸清地形,找出退路,然后声东击西,将护守官军调虎离山引进山坳里。他俩便可匍匐爬行,爬近了,见四石柱之中果然有一人高的一簇大参,柱外周围也有几十棵。人没有靠前,警觉的棒槌鸟便一声叫,呼啦飞来一群,“棒槌棒槌”叫个不停。阮国长随手扔过去一把天麻籽,棒槌鸟见了一齐扑上去抢食,只要吞食一颗,棒槌鸟立马扑扑拉拉躺地上不动了。孙山拉国长越过柱子外面大参不挖直接摸进四石柱之间扑下身子。
“什么货?”
“大山货”
“大山货?”
“棒槌哥!”
国长扑上去掏出红线就往参脖子上系,孙山将一块红布盖在大参上头,二人拱进红布里开始挖。身穿黄袍白净净的人参娃便随着剥去的土层显露出来,两个人激动的手直打颤,嘴里的挖参歌也上句不接下句,当发现那人参娃是骑一匹金色马身时,千里马驹任你骑他们不敢唱了,老孙山听国长不唱了,一愣神才发现这是一匹金色黄膘马,也许当年老罕王挖的镇国之宝就是这样的,他急忙扯下盖在上面的红布,他是担心人参娃骑黄膘马跑掉了想用红布给包上,结果将国长撞翻了,国长也正担心人参娃会跑掉心里没一点准备,冷丁被这一撞,叽里骨碌滚下去,当他意识到什么时候,大喊棒槌哥跟俺过,跟俺过这声音过大,又惊动了远地棒槌鸟,棒槌棒槌叫声连成一片,山坳那边的官军方知上当,大喊有盗贼啊有盗贼啊,不知哪一个冲天就放了一枪,“砰”一声,四下的官军循声迅速向这里集结,喊声渐渐逼近,阮国长见孙山突然不在,以为他想把官军引开,他决不能让人参娃跑了,就伏下身趴在人参娃上面,不想官军们一到一齐动手将他拿个正着。
盗窃御参就是盗窃国宝,阮国长直接被押送县衙,知县给了何爷和武捕头一个人情,从轻判了终身做苦役,押至浑江木场伐木。这消息传到太平镇时,国长已在浑江木场做苦役两个月了,婉琴当即哭的昏厥过去,醒来后,仍是泪流满面,何爷的病又重了,他已经无力搭救,便让婉琴去找董大人帮忙,能去浑江木场看看也好送些换洗的衣物,董大人给武捕头写了信让婉琴带着去找武捕头通融一下。
(二十五)
婉琴小时候就住在宽奠子,如今成了县城。来到县城就想去老宅子看看,她上前刚刚敲敲门,大门就轻轻开了一道缝,原来大门没上门栓,让院子里正踢鸡毛毽子的女孩发现了,跑过来开门让她进来。
“姐姐,你找谁?”
“不找谁,就是看看。”
“我带你看。”女孩像迎接老朋友。
“小妹妹,这是你家吗?你叫什么名字?”婉琴热情和她交谈起来。
“不是我家,是我舅舅家,我叫英子。”
婉琴一下子想到国长的干女儿也叫英子。“我猜你家在泊钓口附近太平湾对吧?”
“姐姐你真厉害。”女孩不隐瞒。
“那你义父就是阮国长了?”
“姐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格格,你和谁在说话,还不叫客人进屋。”英子舅妈说着从屋里出来。
“不敢打扰,我家以前住过这儿,走这儿了就随便进来看看。”
“噢呦,那一定是何大人家的格格了,快请。”
“婶婶说的是,我叫婉琴。”婉琴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来县城是想见捕头大人。
“姐姐,你找的捕头大人就是我舅舅,今个儿他当值,一会就下堂了。”
“这么巧,真是太好了。”
三人说着话,武捕头进了家门,英子舅妈说,何爷家格格找你有事,婉琴便将董大人的信递上去。
“我本想带英格格去看的,近日公务缠身走不开。”武捕头一边看信一边说。
“这会好了,我跟姐姐一块去。”
“两个格格去?”舅妈不放心女孩。
“行的行的。”英子生怕舅舅再阻拦。
“我们俩做伴,真的。”婉琴说。
英子舅舅还是不放心,就安排一衙役将二人送过去。
(二十六)
浑江木场坐落在浑江岸上的大青山沟里,劳工们都是被县衙判了刑的人,在狱卒的监督下锯木,然后将锯下的木材拖下山堆积起来,每年春秋两季将木材漂流到东尖头港上岸。这里没有畜生托运,木材下山全靠人力,有英子舅舅的关照,阮国长不锯树木不拖木材只管落垛,落垛是将拖下山的木材落起来,是林场最简单最轻捷的工种。
夕阳西下,婉琴和英子在浑江岸边的木材垛间和国长见上面。
阮国长摸着英子的头:“好格格是不哭的,看,都长这么高了,成大人了。”英子抹把泪水,一头拱进国长怀里,反倒哭出声来。也许受英子感染,婉琴也杵那不知所措,原先准备好的一肚子话一句也没有了,好一阵子才挤出“你瘦了”三个字,就呜咽起来。国长说,“快把东西放下,爷爷好吗?”“他挺好的……”她一句话没说完,把包袱一扔,便也扑进国长的怀里。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只听见两女孩曲哧曲哧的哭着,国长一手揽着干女儿,一手揽着干妹妹,月光下,酱紫色的脸上,两行闪亮的泪水直接流到下巴额。
木场的钟声敲响了,劳工们下班了,婉琴英子还要去见管代。
英子舅舅与管代是同窗好友,他让二人给管代带了烟和酒,二人送上礼,管代热情接待,做了好饭好菜,破格让国长也来做陪。
“管代大人,义兄国长盗挖国宝,罪该重罚。但他的行为完全是为了救治小女珐玛的病,这种冒险行为让小女终身难忘。义兄平素施善行义,山民有口皆碑。今受此苦役,痛心至极。”婉琴说罢,泪如雨下。
英子说:“姐姐不要难过,我舅舅舅妈都说管代大人是好人,他一定会对阮阿玛好的,是吧管代大人?”
“是的,凭本职和武大人的关系,二位格格尽管放心,我不会让他受苦的。以后可以随时来看,本职保证热情接待。”
管代没有食言,以后不管是二人搭伴,还是单独来,他都热情相待。
那次,管代还批准让国长带两格格看了瀑布泉水,鹿儿石……在滴水砬子,三人一起去拜了观音菩萨。
送走了两位格格,管代再没让国长出苦力,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这天,国长刚码完一堆木材,汗流满面的想坐会儿。顿觉身上的衣服有汗酸气,便想去江边洗一洗,他在脱裤子时,他衣服突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个楞小子用棍子挑起来就给扔江水里了,眼见衣服被水流走,国长一个箭步冲上去,扑进水里抓衣服,衣服抓住了却站不起来在水里扑腾了好一会儿才出来,那小子哈哈后大笑看他的热闹。
“一件破衣服抢什么?值得这样?哈哈哈哈……”
“年轻人,不好开这种玩笑。”国长不恼却笑着,“年轻人,来这多长时间了?”
“不多,两年。怎么要替管代管事了呵。瞧得出,你挺当管代的意,那龟孙子,爷爷来的时候象骡子一样的干,从大沟里往外拖木头,拖不动还要挨那些龟孙子的鞭子。”
在木屋的另一边走过黑不流秋的人,“喂,小点声,灰豹子离这不远。”
“爷爷不在乎,大不了就这样了。”他说着搂开长衣,露出被鞭子抽过的痕迹。“怕个吊!”
“你小子就坏在那张破嘴!”
“大不了就是个死,早死早托生,不信爷爷永远就这熊样!”
“你呀,就是瘦驴不到架,吃亏在眼前,你瞧这位老兄,来了一百多天,没干一天苦力,学着点吧。”
国长笑了:“俺的年岁大些,管代就照顾了。请问壮士贵姓?”
那位后来的人抢过话头:“来这里就是畜生,要不人都叫山驴子,哪还有什么贵姓?他叫赵二,俺叫黑五。你老兄贵姓?”
“俺姓阮。”
“你是做什么事的犯到这儿?”
“俺挖御参。”
“瞧,赵二,这位老兄盗也是江洋大盗,不是你我偷鸡摸狗之小人。可敬可敬。听说,那石柱子是上柱天下柱地,那里的山参全是国宝。”
“呸,黑五,你是什么东西,敢和你爷爷称你我,爷爷也是堂堂正正为孝敬老母,干的是杀富济贫,你小子偷鸡摸鸭杀了人还敢往台面上摆!”这赵二觉得国长这样虽然到这来却也是个英雄,“告诉你,小子,英雄失手掉包的时候也是英雄,小人就是小人,你小子这样的杀了人也是狗熊,去去去,滚一边去!”
黑五自觉没趣走了。赵二说:“真对不起,不知你是干大事的。”
赵二自小失去父亲,孤儿寡母。受尽欺凌,他想自立孝敬老人,却经常受到富人的白眼,他狠透了有钱人,就干起来了偷富家的老牛贩卖。事发后母亲上吊自溢,他觉得一切无望,在木场不听管教,常常挨鞭子。
国长觉得这小子虽然犯了法,但立意是为孝敬老人。以孝为先,本质好,引导好了才是一条真正的汉子。于是他找管代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能将赵二派来和他一起码垛,管代觉得能把一个让他头疼的刺头管起来也是件好事,就答应下来。赵二来到国长身边,他一下子感到一种温暖,有了一种做人的尊严。工作时格外卖力。国长经常向他传授治病救人方子,讲一些积德行善的事给他听,又把山上的药草介绍给他,有一次黑五得了风寒,病得很厉害。国长教他给他疹治,黑五病好了感激他,管代表扬了他,让他第一次感到自己也是一个人,一个有益于人的人。后来在国长的建议下,木场建起一个草药房,由他和赵二、专门处置,劳工们有病痛在这里也可以得到及时的救治。
浑江木场的草药房也为周边的山民求医讨药提供了方便,人们有了病痛不光去求观音菩萨,国长和赵二的名字在这里传开了。
(二十七)
道光三十年正月,旻宁卒,奕泞继位,改元咸丰。新帝上任,天下大赦。
董大人立马将消息传到何家,婉琴听了抱住焦嫂哭了起来。“国长哥终于盼到头了。”
正月二十二日,是长庚老人89岁生日,这些年他一直让家人简单的过过算了,听了这消息,他说不管国长能不能赶回来。他都要好好过个生日。借新皇上任我们也沾个喜气,他特意让董大人捎信去县城武家请英子舅舅也来光顾。
89岁大寿,沙五爷主动来逢场当司仪。还送来杀好的一只肥猪一只羊做酒席,亲朋好友,四邻故交,宾客满堂。
长庚老人兴致勃勃,与大家一起喝了三杯祝寿酒,苍白的脸色红润起来,他又让人倒满一杯酒,他举起杯说:托我新皇登基之洪福,想了却老朽心中一桩心愿,请武大人和董大人和在坐宾客帮助老朽成全一件事,众所周知,山东蓬莱的阮国长先生因吾而陷入劳役之苦近二十年之久,老朽无以为报。老朽决定将孙女婉琴格格许配阮国长先生为妻,何家房产一处、田地10顷、山岚一座全归阮国长何婉琴夫妇所有。焦嫂为何家操劳30余载。对孙女婉琴有养育之思,阮国长和何婉琴结为夫妻后,理当以母善待养老送终。老朽如不久人世,现告之大家以防日后为家产争执。今特重托由武大人董大人具体为老朽了却意愿。老人说完,举杯与在座共饮。
寿席散后,老人余兴不减,私下仍与武大人和董大人小叙。
“老朽重托了。”
“大人之重托,吾等定会尽力。”两位大人同时许诺。
(二十八)
大赦令一下,国长原本便可离开。可这些年他与管代交往甚厚,自从他去木场的第三年他就建议漂流木材由散放改为编成木排,这样在运输过程中减少了损失还加快了速度。去年他又建议在木排上安装舵杆,漂流速度快还节省了大量人力。大赦令下不少人离开了木场,人员减少,先前又只有国长一人负责安装舵杆,管代知道他孤身一人,就苦苦劝他留下,并推荐他为管代副使,并答应他过了雨季再去太平镇看望长庚老人。国长盛情难却,也觉得留下来能挣一笔劳金去见何家人总比空手大拳的好,就答应了管代。
这么多年未见长庚老人,国长很想回去见一面,也了却老人的惦念,他不能及时的赶回去,老人会担心的,还有婉琴也有一两年没见面了。于是他写一封长信托人捎去。
大赦的消息让长庚老人一直高兴着,他对焦嫂说:“国长要回来了,他一回来就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咱家也变变规矩,学着汉人过日子。汉人的习俗要记得才是。”
焦嫂:“老爷说的是,如今咱真的满汉一家人了,往后按汉人习俗过日子。”
婉琴听了,说:“咱满人汉人的习俗都要,那才是真的满汉一家人呢。”
焦嫂:“老太爷,你听听格格的话,真是懂事的好格格。”
二月二龙抬头,按汉人习俗这一天要打灰囤添粮仓。长庚老人一早起来,便让婉琴帮焦嫂在院子里打灰囤,他亲自端一瓢五谷杂粮装囤,他哈腰时一头栽地下昏了过去,再也没有醒过来。
爷爷突然西去,家里格外冷淡。这些年大牛已不在老人身边,自国长被抓走,商铺就由沙五爷照料。十五年前沙五爷过世就由大牛阿玛管理,如今他阿玛年岁大了腿脚不灵便就交由他料理。婉琴有时去帮帮忙,在大牛外出上货时帮照看几天。
“琴姐,你不能这么傻等国长哥。”大牛已成家并有一个娃了。
“听人说,他当下在那儿做了副管代,你这么等下去也不是个法子。”
婉琴心里也不踏底,依她心早就想去青山沟看看,可焦嫂说她有孝在身不易出外。“我这样子……”
“我想珐玛地下有知也会支持你的。”
一晃汛期快到了,还不见国长音信,婉琴决定去看看。7月天,小孩脸,说变就变,她走时响晴的天,待她到了县城雨便下了起来,下了一夜,第二天,雨还时停时下,一会大一会小,婉琴不想耽搁,冒雨出了县城,一哧一滑赶到浑江木场时已是下半晌,雨,还在哗哗下。她不听人们劝阻,非要马上见国长。
“你要急着见,就过江去摩天崖,站那上头一喊,阮副使就听到了。”木场的人说。
那人送她过了江,她真的爬上摩天崖,向对岸望去,7个木排排放点一溜在江岸边,干活的人都穿一色号衣,细雨蒙胧就更难分清谁是谁,她渴望雨能停下来,可雨却偏偏和她作对,细雨变粗,哗哗直响,往北来的云彩黑压压一片,一场大雨即将下来,她急了,大喊:“国长哥,国长哥,我是婉琴呵!”她不停的呼喊着。
不知喊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了回音,“婉琴妹妹,俺听到了,山崖太滑,危险呵,俺上去接你,听到吗?”他也是接连呼号。她看见了,“国长哥,我在这等你!”
阮国长决定将这批木材发放出去,就回太平镇,他听英子舅舅讲了何爷留下的话就有些发急,后来又听人说老人过世他就更急了,没想到婉琴找来了。
“婉琴你听着,俺去接你!你千万别动呵!”他登上一只槽盆子就离开了江边。
“咔叉”一声巨雷。雨似漂泼。无论你怎样喊,声音全被雷雨包溶了。丈余高的洪峰从上游扑来,江水暴涨,阮国长躲闪不及,糟盆子被浪头掀翻了,人没影了,糟盆象水瓢浮在峰尖上颠上颠下……
婉琴在崖上看得清楚,“国长哥……”她惊得叫不出来,两手一扎撒便滑下崖去,象一只云雀一头扎进洪水中……
阮国长爬上岸望崖上人没影了,慌了。“阮副使,人掉江里啦!”对岸人喊。
他一头拱进洪水。游到江心不见婉琴影儿。他便对岸上人喊快帮俺救人呵!岸上人闻声,有十几个人也跳下水。
月亮偏西,雨早已停了,阮国长和大伙追出四五里水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叫大伙回工场,他自己在去下游看看。
第三天日头冒红,他拖着疲惫的身子拎着一只鞋回来了,那鞋面蒙一层白色孝布。江岸有一颗怀抱粗的榆树,他靠在树根上歇息,怀里抱着鞋,无论怎么叫他也不肯动。管代来了,“国长你不要这样,这么大的水,何姑娘肯定活不了,人死不能活,活着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活。”他点点头,“让俺歇歇。”
月亮升起来照在他身上,那只蒙一层白布放在他肚子上的鞋,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他已经在这呆了一天一夜,有4天时间没进米水了,管代又来了。
“自古就有衣冠冢,我帮你把她的鞋子埋了吧,也好让她入土为安。往后清明别忘了扫墓。”管代说,“让我帮你吧。”
大树旁,鞋子埋上了,两个人一块培土,堆出了一座坟。国长说俺要立个碑才行。于是他找了木板和笔墨写好了,一个人来这里将碑立起来。上面写:义妹何婉琴之墓,义兄阮立,咸丰元年七月。也许他太累了,也许他想多陪她一会,立完碑,他便躺在碑旁睡着了。
……
阮国长突然惊叫起来:“夫人,夫人你要去哪?”
他是被梦惊醒的,他搓搓水肿的眼皮,想着梦中的事,唤春扶着老夫人蹒跚走来,指着他的鼻子骂到:“国长,你坏了良心,扔下俺们20年,你这负心汉子却跑这花心!”说完转身就走。
国长听说珐玛过世,焦嫂年岁也大了,原本打算先回山东,将老夫人接过来,到何家一起过,大家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想想老夫人也是90多岁老人了,不知文儿武儿现在怎么样了,他抖抖身上的泥,他不想和管代告别,就这么走吧回老家接夫人去。
(二十九)
道光二十五年,山东蝗灾肆疾,清政府面临英美法三国的不断入侵,顾不了灾民疾苦,百姓四处逃生。
在贫苦中一直盼望国长音信的阮老夫人听说国长在海上突遇海啸并没有死亡,漂落在辽东以行医卖小货为生,便和两个儿子商量去辽东寻亲,次子阮武在外经商,长子阮文愿随母去辽东。谁知在山海关,母子被朝廷调去烟台的官军冲散,阮文找不到母亲只好返回老家。不料弟弟在他们走后参加了起义军,被官军捉拿。因反判朝廷被全家抄斩,阮文无家可归走头无路,被迫再次北上寻找父母。
阮国长回山东是从原路返回,到浪头港时他特意停下来去拜见吕老大,不想吕老大在他们分别第二年出海时遭遇风暴而亡,其妻已改嫁。他在吕老大坟前烧了一些冥钱,才重新上路。
国长回到村子,见已夷为平地,问其原由才知实情,他更加悔之未及。不知老夫人是死是活,儿子阮文也不知漂流何处。他四处打听,方知老夫人和长子阮文已经去了辽东找他,他问了去向决定走旱路返回辽东,一路行医乞讨打听夫人儿子下落,不觉又是一年。
清明节快到了,他想起了婉琴要给她扫墓,等他到时清明节已过了两天,坟头上已压了岁头纸,坟上培了新土,两旁新栽了小树,看样子至少也有10几人来过,是谁给婉琴上坟?在浑江木场,他为周边的山民瞧病不收分文,他们一定记着,知道他与坟里人的故事,是孙家吧?孙家媳妇38了没生养,丈夫婆婆说她是骡子托生,是他治好了她的病,39岁时生了双胞胎,她婆婆逼她认他做干爹,说他是送子观音,当今双子也有十几岁了。也许是王家,是他将这浪子拉回头的,后来娶妻生子……
国长摆上供品,点上一路香,燃着一堆黄表纸,坐在地上一边用树枝拨拉纸堆一边自言自语:“婉琴妹妹,真对不起,国长是个负心人,对不住珐玛,没能照顾好你……国长这一辈子欠情太多,俺的老夫人千里寻俺来辽东不知去向,儿子阮文也不知流落何处,唤春至今下落不明……婉琴俺知道你聪明,你要在冥冥中给俺力量,帮俺找到老夫人还有阮文。你要给俺力量,珐码的办学愿望还没实现,国长一定要把他的愿望完成。”他越说越伤心,“达不到的目的俺是没脸再去见珐码的,也没脸再见老夫人和唤春,她们都支持俺,俺不能辜负了她们……如果你活着一定会更支持俺,俺知道你们行的,俺念首唐明皇祭孔老夫子的诗给你听吧:‘夫子何为者?栖栖一代中。地犯犹邹虽氏,宅即鲁王宫,叹风嗟身否,伤麟怨道穷!今看两盈奠,当与梦中同。’俺知道你喜欢唐诗宋词,国长多希望象那次月下吟诗诉衷情,来世吧……”说到这他早已泪流满面,他累了。不说了躺下了。
忽然一股清风,将纸灰卷起,旋起灰柱,直插云霄。“国长哥你来了?”是婉琴的声音。“我也念一首诗给你听,青山有情埋忠骨,绿水流长泪湿巾。江山美女谁与否?明皇赐死杨太真。你听到吗?”“自古无情不丈夫,明皇断情可真心?国泰民安今盛世,冥冥太真有福音。”这怎是唤春的声音?
循声望去,滔滔浑江水上端坐的正是唤春,她正在尽情弹琴,云块托着老夫人、阮七、还有英格格和婉琴都在听她弹琴。“原来你们都来啦?”
“是呀,我们都来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婉琴说话。
“天地两茫茫,断肠情难消。”是唤春边弹边说。
“望归春闰人,情丝梦中绕。”英格格什么时候也学会吟诗。
“忽见鬓发白,悔教夫婿走。”老夫人自己吟完就走。呼啦一下,瞬间所有人全不见了。
“喂,喂你们都去哪儿?等等俺!”他这一声喊,醒了,原来是南柯一梦。
国长从梦中醒来又沉入往事回忆,将梦中的人他一个个去想……英格格她现在怎样了?她和赵二该有孩子了吧?
(三十)
赵二因减刑提前释放,他却不肯走。自从他和国长在一起,思想发生了变化。他原来和黑五偷偷摸摸将木材卖给外面人赚个小钱。他来到草药房机会就更多了。一天一个木贩子找到他,这木贩子先前和他交往过几次彼此很默契,这木贩办事丈义每次都给他俩一些好处。这次只要赵二看住阮国长,黑五以来草药房瞧病的夹当,将栓江边木排的缆绳砍断,那木贩子在下游接应。他俩就可得一份不薄的回报。他想拒绝,黑五说你不干我干,否则我将先前的事说出来你就别再做好人了。他只好答应了。等黑五砍断了缆绳溜走时,他忽觉这样做对不直阮国长。便告诉国长,二人一起去追回放走的木排。对此黑五怀恨在心,在木贩子的帮助下挑起了部分劳工对赵二的不满,威胁他参加贩卖活动。慢慢地形成以黑五为首的一股对搞改造偷卖木材的组织。赵二知道后不敢告诉国长。却被国长发现了苗头,国长用心开导他,使他讲出了黑五与木贩内外勾结的内幕。国长劝他自首立功,结果得到了提前解除苦役的奖励。然而他却不相离开阮国长,“我赵二没有亲人,您就是我的亲人,师傅既父您就当我的义父吧。”
阮国长觉得赵二已被改造成为新人,凭他现在的医术,是能好好地过日子的。“俺当你的岳父吧,你见过吴家格格,她是个好姑娘,俺写一封信你去找好的父母。”
“我不了高攀。”他怕格格瞧不起。
“只要你能有悬壶济世的意念就能好好过日子,听话,去找格格吧,吴家会欢迎你的。”
赵二感念国长的教诲,洒泪道:“我一定不辜负师傅的信任,做一个真正的男人,师傅的大恩大德,赵二没齿不忘!”
如今他们该有孩子了吧?
他先是去了永甸赵二的姑家。姑说赵二让人招了倒插门女婿去了长甸,在他丈人的帮助下办了再生堂药房,他听了很是高兴。
再生堂大药房在长甸堡中心,赵二听说有人找,便从大堂出来,一见是自己的师傅,便在院子里行了跪拜礼,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没有阮先生就没有赵二的今天,阮师傅既赵二的父亲。赵二让伙计叫来媳妇和孩子行跪拜大礼。国长见这媳妇不是英子,心理纳闷。
赵二马上吩咐媳妇让人上山采摘大叶芹,父亲最爱吃狍子肉芹菜馅包子。吃饭时,国长发现8个菜中有5个菜是山上的的野菜。赵二说在浑江木场习惯了山野菜,有新鲜的吃新鲜的,山野菜老了就吃晒干的,盐制的。大耳毛杆和苦杏仁拌的这盘菜就是乘大耳毛新鲜时盐制的,脆生生口感也好,还有败火的药用价值。赵二说,这疙瘩的山不象浑江那面山陡,却样样东西都有,浑江有的这里全有。药材也有几十种,孩子的姥爷姥姥还在石门沟里住,他们就是为采挖药材还住在那儿,再生堂大药房里的药材,五分之四是他们家自己采挖的。他说,父亲在这儿多住几日歇好了,我陪你去石门沟去转转,孩子姥爷早就想见您。
赵二滔滔不绝讲个不停,国长明白他的日子过的滋润美满,家庭生活幸福。他便不好提英子的事。
“您还记得吗?那次婉琴格格去看您,我抓了一只兔,扒了皮显的更小,你让我去挖些山胡萝卜和兔子肉一块炖,吃饭时在月亮下面看不清,格格说赵二你真行,抓住了个小兔子却炖出一锅肉来。格格把山胡萝卜当肉吃了。等到七月,咱去石门沟让我老丈母娘炖一回兔肉山胡萝卜,还有鸡兔混炖……”
国长是个闲不住的人,他在这里除帮赵二坐堂再没有别的事,这里的患者,大多是来治疔疮疥毒。赵二手术工夫又比他厉害,帮不上忙,他想出去走走。
那天赵二带他去石门沟待了三天,他和赵二岳父很谈的来总觉没待够,后来又去了几次,便决定留下两人一块采药,然后洗晒加工,不觉到了秋天。
这一天赵二跑来石门沟告诉国长,有人说在长甸河口镇上有一个卖字先生长像与父亲十分相象。我想可能就是阮文大哥,那人说卖字的年龄不会小于阮先生。我来找父亲就是想一块看看。
父子二人来到河口镇来安客栈,店主马上说:“先生你又回来啦,你的病好的挺快呀。”细问起来,店主方知此先生非彼先生,便说:“那先生也姓阮,上个月病得很厉害,是一个家住天平湾的女人将他接走的。”
赵二一想一定是英格格见阮文长的象父亲就把他接那里去了。就这么二人乘船去了天平湾。
誌书耆寿卷载:其子年86以寿终。国长向人曰:此子幼时,推算运命,必早殇,不能为父送葬。今果然矣。闻者皆笑之异,尔时年已过百。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