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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汉英烈传之二

                                第二回:阻大泽陈胜反秦  取陈县葛婴建功

  却说河南阳城有一豪杰,姓陈名胜字涉,身高体壮,颇有胆识。陈涉少时受佣他家,衣不蔽体,食不裹腹。一日耕作于垄上,怅然甚久,与同伴道:“吾一朝得志,拥享富贵,当与汝等同乐,不致相忘。”佣者皆笑而应之道:“汝若如此佣耕,何言富贵也。”陈涉叹道:“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秦二世元年七月,东胡犯境,深入沽水。渔阳郡监引军征讨,不能退敌,乃令流星快马飞报咸阳。秦二世招赵高问计,赵高道:“始皇在时,多曾征调民夫,出塞防胡,故边郡得安。今海内太平,疏于防边,为胡人乘得间隙。以臣之计,陛下可征兵数万,发往渔阳御之,此患自除也。”秦二世大喜,赞赵高道:“君真乃社稷之臣也。”遂仿始皇故事,降诏征材士数万,赴边塞防胡。朝中发闾左九百人充卒,出戍渔阳,以防东胡。陈涉居于闾左,于是为朝中所征,即日发往渔阳。官军遣校尉二人为督,领众上路。校尉寻视众人,见陈涉与阳夏人吴广皆身体强壮,威能服众,乃使二人充任屯长,监督众人行至。吴广字叔,亦是一名勇士。

  当下校尉乘马,众人步行,一行人就此起程。不消说自是餐风宿露,晓行夜住。路上非止一日,行至陈郡蕲县大泽乡处。夏末秋初,本来是艳阳高照,天气炎热。不料一夜之间,风云突变,忽然下起大雨来。刚开始尚是稀稀里里,不到半日,居然转成顷盆大雨,把大泽乡往四方之路尽行淹了。校尉二人见不能走,不得不与众人择高地驻营,欲待天睛水退,再起程赶路。岂料那雨一复一日,偏是不停。大泽乡本是低挖之处,经此数日滋润,早已是平地水涨三尺。若往北去,地势越低,更是无法越逾。

  秦二世制法颇严,若依着刑令,戍卒时至未到,便是失期。依法则当斩。众戍卒眼见限期将至,料已不能按时抵达,皆有惶恐之心。

  陈涉见事至此,乃密招吴广问计道:“事已至此,至渔阳难免一死矣。公有何策?”吴广道:“不如各自逃命便罢。”陈涉道:“秦法极刻,逃若被执,也是一死也。我思终难脱罪,不如共举大计,放手一搏,纵然寻死,却也是为国事而死。”吴广摇头叹道:“我等无势,以何举事?”陈涉道:“天下苦秦久矣。吾有一计,可倡导天下。”吴广急问道:“愿闻公之说。”陈涉寻视左右无人,乃轻声与吴广道:“吾闻古人云: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今秦二世乃秦始皇之少子,不当立为秦主,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素有贤名,数谏秦始皇而致其怨怒,遂将扶苏迁外领兵,故不为立。今扶苏无罪而为秦二世所杀,百姓知其贤而未至信其已死,故有传言说扶苏尚在人世。又有一人,世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无不仰慕,或言之已死,或言之尚在,此人便是楚将军项燕也。如以二人之名,倡导天下呼应,想必是从者甚多。如此,大事可济也。”吴广道:“此计虽好,然事关重大,当卜明凶吉,再作理会。”陈涉亦然,二人遂冒雨出营,去寻卜者行卜。

  询问土人,土人道:“此往南五里,道边有一草庐,住有一老者,号卜神,年八旬,卜无不验。”二人依言寻去,见到卜者住所,门外有一童子侍候。二人方欲问之,童子先道:“二位可是陈、吴二公?”二人大惊,忙问童子道:“汝何知之?”童子道:“适才吾师与我道:‘将有二公来访,一者姓陈,一者姓吴,皆非常人,汝替我去接进来。’所以我见二位来访,自知是谁。”二人大喜,相谓道:“他乡异地,竟然有人识得你我者。”乃叫童子引进门去。陈涉见一老者坐于堂上,松姿鹿态,鹤发童颜,遂叩道:“贱民陈胜、吴广请大师预卜阴阳。”卜者睁目视之,乃道:“二公勿需多言,某已尽知来意,二公欲行大事也。请勿久留,问毕即走,勿患祸于我。”陈涉道:“先生既知来意,请问我之行事,成败如何?”卜者道:“足下所行之事皆有成,可以建功立业。”二人大喜拜谢,复请卜者指点迷津,卜者取巾帛写了四行字,书曰:“遇泽而起,遇陈而王,遇戏而退,遇父而亡”,递与二人道:“汝等藏于身畔,早晚必定应验!”陈涉看罢问道:“此言何意?”卜者道:“茫茫天数,怎可尽解。”陈涉又问道:“先生说我行事有成,可有险阻乎?”卜者道:“虽可成事,然干系重大,足下卜之于神鬼否?”二人不明其意,又欲详问,卜者道:“天机不可泄也。”遂不再言,二人只得告辞。回到营中,二人思久,陈涉忽悟道:“老者问我是否卜之于神鬼,此乃教我等以鬼神之名先威众耳!吾已有计矣。”乃以计尽告于吴广吴广闻之大喜,赞道:“公有此计,何愁大事不成!”陈涉道:“若无心腹相助,此事亦难成。”吴广道:“吾有挚友邵骚现在军中,成阳人也,素有奇谋,必可助公一臂之力。”陈涉道:“吾亦有故友武臣在此,陈县人也,甚有胆色,亦可与之相谋。”于是唤二人来,以心事告之。二人闻之,齐声道:“我等有此心久矣,公若举事,当鼎力相助。”陈涉以计授之,二人人大喜,连声称妙,遂行之。陈涉乃取丝帛数段,取笔皆丹书曰:“陈胜王”三字,交与武臣。武臣潜入厨间,取市中所买之数尾鲜鱼,将书尽塞入鱼腹之中。

  次日,疱人下膳,剖开鱼腹,得此书,大呼奇事。再剖之,又有书。遂叫众人来看。众人争睹,见到“陈胜王”三字,各自狐疑,不知究竟何意,相互传告,皆嗟叹不已。

邵骚见到营中搔动,乃暗语陈涉道:“我有一计,可以叫这九百人皆消除疑虑,奉足下为神明,愿为足下死也。”陈涉急问何计。邵骚咐耳告之,陈涉闻之大喜,赞道:“公乃世之奇才也。”遂唤吴广、武臣依计而行。当夜二更,吴广、武臣二人伏于林边古祠旁,趁着天色黑暗,作篝火数堆,仿狐鸣大呼道:“大楚兴!陈胜王!”众卒闻之,无不惊惧,及出营视之,但见古祠之中,隐透火光,忽明忽暗,远近飘浮。分明是吴广等人点着灯笼,满山游走,却被众人看作神火,望风来拜。

旦日,营中蠢动,众卒无有不议论此事者。邵骚、武臣遂引人各处放言道:“秦朝苦天下已久,气数将尽矣。今公等所见,乃天使鱼龙传书,狐仙传言也。意在告谕大众:天下将归楚,陈胜将成王也。”原来陈胜、吴广素来爱人,士卒多愿为之效力,见苍天有意,纷纷指目陈涉,观其动向。

  邵骚告陈涉道:“二校尉皆醉帐中,时已至矣。”陈涉遂招众人道:“我等奉命戍守渔阳,今为大雨所阻,已犯失期之罪,难全性命。待我禀报二校尉,请纵汝等各去亡命。”遂遣吴广往语校尉二人。吴广入帐,告二人道:“近日大雨不住,已失渔阳之期,与其去而寻死,不如就此逃之。”二校尉皆忿,斥道:“汝敢出逆言,死罪也!”吴广大叫道:“汝等深知刑令,怎可置大众生死而不顾?”一校尉挥鞭来打吴广吴广奔出帐外。校尉拔剑追出,吴广力大,回身夺剑,一剑将其挥为两段。陈涉引众卒赶至,一涌而上,并力将另一校尉杀了。陈涉见众心已动,遂招集众人,朗声道:“诸公为大雨所阻,皆失渔阳之期,依刑法当斩。纵使侥幸遇赦,渔阳极北,天寒地冻,如吾衣不掩体之辈,以何御寒?吾闻胡人屡犯渔阳,边卒死者十之六七。众等皆壮士也,壮士不死则已,死当扬名天下!我意冒死举事,共图大计,事若成,公等皆名标天下。王候将相,宁有种乎!”众人欢呼,皆道:“敬听尊命!”

  当下,陈涉发檄文于四方,诈称立公子抚苏为王,项燕为相,称号大楚,以从民望,号召天下义士,共反暴秦。乃于营中筑立一坛,陈涉引众登坛盟誓道:“秦皇无道,祸害人民,内兼六国,外攘四夷,轻动杀戳,死人如麻。今宦臣当权,朝纲败坏。庶人之富者累巨万,而贫者食糟糠。发闾左之戍,收泰半之赋。男子力耕不粮饷,女子纺绩不足衣服。竭天下之才而奉其政,致使海内愁怨,民不潦生。陈胜等布衣之身,愤秦政沦丧,愿集义兵,声诗暴君。如我辈者,共举大义,救困扶危,替天行道。若有背义,天地共诛!”盟毕,枭二校尉头祭旗。陈涉自称大将军,封吴广为都尉,武臣为校尉,邵骚为参谋,大众皆袒露右臂,以为标志,斩木为兵,截竹为旗。后周昙有诗道:

        秦法烦苛霸业隳,一夫攘臂万夫随。王侯无种英雄志,燕雀喧喧安得知。

  预备以毕,苍天开眼,竟然雨过天青,水退径通。陈涉便率兵来取大泽乡。乡中无军,官吏皆降。陈涉张榜安民,令乡中富户出资为助,招募工匠,打造军械。楚地百姓多怨秦政,愿从军者,如雨骈至。符离人葛婴,身长八尺,面如重枣,素有勇力,名闻山东。因犯秦刑,杀县令逃难于蕲地,闻陈涉举事,乃率数十人来投。陈涉见葛婴相貌堂堂,武艺出众,甚是喜爱,令为帐前校尉。

  不出数日,已聚千余众。邵骚进言道:“大泽乡地僻,难为立足之地。蕲县近而有粮,可取作根据,以图后事。”陈涉从其言,令葛婴为先锋,领八百人先行,自引余众随行为接应,共取蕲县。蕲县历非险地,只有守军数百,闻陈军骤至,尽皆胆裂。县令强令军勇出城迎战。眼见陈军迎面而来,守军惊恐,未及交战,士兵已散去大半。葛婴跨马抡刀,当先杀到,一刀将县令挥为两段,守军皆缴戒来降。陈军涌入城中,官吏早走得无影无踪。等到陈涉兵到,蕲县已克。陈涉盛赞葛婴之勇,令其率众往取蕲东诸地。葛婴奋然领命,连下銍、酂、苦、柘、谯、孙十余城,声势大震,官军望风而降。葛婴一路招兵买马,劫官兵器具自足,其势大增,拥兵车七百乘,马军二千人,步军过万。百姓纷纷从楚抗秦,至蕲县从来军者,已有五六万人矣。

  陈涉得蕲县,县中官吏皆来降之,唯一人闭门不出,乃蕲县主狱掾曹咎。陈涉大怒,欲捕来杀之。邵骚阻道:“曹咎海内素有名望,门客遍于关内关外,若无罪见杀,恐于王不利也。”陈涉乃问道:“如此若何?”邵骚道:“为公之计,可登门相请,一来借其名声唤楚地豪杰来助;二来以此示明公爱才之举。”陈涉然之,遂至曹家相请。曹咎乃海春人氏,家族甚大,与楚地各处旺族皆有来往。陈涉既得蕲县,曹咎心怀高傲,不愿位白身之下,故不来相从。及陈涉登门访之,尽咐良言。曹咎感其诚心,遂出为助。陈涉问其进取之计。曹咎道:“秦自始皇,吞并天下,内兴功作,外攘夷狄,苛收杂赋,倍压人民,劳工戍卫,连年不息。男子力耕不足饷,女子纺绩不足衣,虽耗尽天下财富,犹未足以抑其欲也。故天下之士,多欲溃畔。明公首事,但闻者当蜂涌相从。楚地广阔,丰产渔米,可以其足根本。收山东之英杰,连燕、代之豪强,大势可定。”陈涉大喜,拜为蕲县长。蕲县四邻人物,曹咎书信到处,无有不来者,故相从者不可数计。

  蕲边郡县自危,急飞报朝廷。秦二世设朝问百官道:“楚地反叛,占有蕲县,不日将兵犯陈郡,众卿有何见解?”有儒士三十余人皆道:“楚人逆乱,不可赦免,陛下宜起兵攻之。”独郎中令赵高出班奏道:“今陛下圣明,法令齐全,天下一体,八方皆宁,故而人人奉公守职。纵有鸡鸣狗盗之事,哪值一提。众儒生欺君枉上,当重罪也。”秦二世本庸碌之人,闻之大怒,令将众儒及报反者重罪。众儒中一人出班道:“陛下圣明,今虽天下太平,但楚地偏远,故有小盗,得各郡守尉之力,早已悉数平定,不足道哉。臣等儒生不知实事,因有此言。虽出语有过,亦属忠心爱国,望陛下开恩赦之。” 众人视之,乃待诏博士叔孙通,表字何,薛县人,以文学冠于天下,人皆敬之。秦二世闻之大喜道:“卿果国之栋梁也。”乃赐帛二十匹,衣一袭,拜为博士,众儒生皆赦。叔孙通回舍,诸生皆来问道:“先生何出谀昧之言?”叔孙通道:“公等不知,我几不免虎口。近日天无云而常有雷声,此为不详之兆也。夫雷当托于云,犹如君托于臣,阴阳之合也。今二世皇帝不恤天下,万民有怨畔之心,天下必乱,祸不远矣。我将设法避之,公等亦应早定对策。”过了数日,叔孙通托病告退,竟回老家薛县去讫。后徐钧有诗道:

       秦府藏书熟见闻,三王遗意可追寻。如何绵蕞因秦陋,古礼沦亡恨到今。

  于是满朝文武虽知关外有乱,但惧赵高当权,唯恐遗祸,不敢再言东南之事,任由赵高一人左右朝中之事。

  秦二世自李斯上表求罪筑阿房宫后,甚为迁怒,意欲加害。但李斯乃秦之开国元勋,曾佐先皇灭六国,推行郡县制,统一度量衡,功劳卓绝,名冠四海,又知秦始皇沙丘托孤之事,秦二世甚为忌惮,遂与赵高商议对策。那赵高原是宦臣,心性刁滑,极善献媚,早年事于秦始皇,便深受宠爱。赵高初入宫时,极能强记,凡秦朝律令,五刑细目,均能倒背如流,秦始皇深异,以为奇才,拜为车府令。至秦二世登基,因有拥立之功,更是威权日重,升至郎中令,在朝中,位仅次于李斯。今闻秦二世欲除李斯,赵高心中窃喜,乃献计道:“李斯素来胆小,看重爵禄。果是陛下不容其谏,不用其策,亦不敢何为。陛下再日渐与其疏远,量其心必衰,不复刚劲。如此,可徐徐图之也。”秦二世大喜从之,自此每每反驳李斯之论,常置之不理。李斯见事已如此,虽觉失志,也不敢作为。遂不问政事,屡屡托病不朝。自此,朝中大权,俱在赵高掌中。赵高以陈涉为草民,量不成事,故匿而不告,只使得陈涉势力愈来愈大,各方俊杰,群起响应。后刘克庄有诗道:

               辛苦傭耕久,饥寒谪戌馀。竟令秦失鹿,首为汉敺鱼。

  陈涉占领蕲县后,安抚居民,秋毫无犯,故民心皆向。各郡县百姓久苦于秦法苛刻,争先杀长吏以响应,从陈涉反秦者,已有四五十万,声势颇为浩大。因此四方文武之士,皆来蕲县投靠。曹咎荐蕲东人孔鲋,系孔夫子八世玄孙,文采绝妙,善论古今。陈涉访得,请出相助,任为博士。

  一日,魏人周市、汝阴人邓宗,各引百余壮士来投,二人武艺高强,精通骑射,陈涉甚喜,皆令为统制。又一日,陈留人吕臣引一支军来投,皆以青巾包头,称苍头军,陈涉深重,纳为涓人将军,与之商议决策。吕臣道:“陈郡处于南北要冲,四通八达,古来兵家必争之地。明公若要讨伐暴秦,成就大事,必先取陈郡。陈郡钱米,数倍于蕲,若据此为大楚之都,北可攻略魏、赵;南可抚定荆、汉。若得两处,再使一将取下荥阳,瓦解三川之险,亡秦之期,指日可待。”陈涉大喜,遂令葛婴兵发陈县,又使周市、邓宗各引五千人马接应,吕臣督运粮草,自引大军随后而行。行至途中,遇銍城人宋留引一万军来投。宋留本为秦官,被逼而反,数日前降葛婴,留为銍公,闻陈王攻陈,故引兵来助。当下合兵一处,同往陈县而来。

  却说陈县为陈郡郡邑,郡守、县令先前闻得陈涉兵犯蕲县,急征兵防范,怎奈朝中几度调用民夫,城内外劳力所剩无几,难以成军。及闻到陈军将至,皆唬得逾城而逃,只留下县丞代为居守。县丞名叫胡铭,也曾晓得一些武事,不知厉害,遂与陈县武将吕贾、裴实,引着千余守军,出城迎战。行至谯门,正遇葛婴前军杀到,漫山遍野,扑天盖地而来。胡铭令吕贾出战,与葛婴战不三合,被葛婴手起一刀,砍为两段。守军大溃,胡铭喝止不住,只得败走。退至城边,城内守军接应,两军交战。正战间,周市、邓宗各引本部赶到,两下夹攻,裴实被暗弩所伤,死于乱军之中。胡铭无路可走,冲突几次,被葛婴所杀,余者缴械。陈涉领军至,见陈县已破,遂重赏葛婴。

  陈涉、吴广联辔入城,收拾民心,禁止抢掠。又令各处张贴榜文,道明除残去暴,吊民伐罪之意,民心大快,陈县遂定。曹咎谏道:“陈县往南,均是楚地。楚地多勇士,素不服秦治,常合两越之兵衅秦。将军若遣一旅之师,南略九江,沿途安抚百姓,申明兴楚讨秦之义,各处怎不望风倒戈,箪食壶浆而迎。” 陈涉从之,令葛婴率军两万,周市、邓宗为副将,吕臣为参军,往取九江。

  陈县既定,免不了招贤纳士,网罗人才。陈涉闻上蔡名士蔡赐,乃秦之房君,素有贤名,颇怀谋略,因秦二世不仁,辞官避乱于陈县乡下,遂使人四访。得之居所,乃登门相请。蔡赐初不欲出,陈王拜请,与语道:“公若助我,如齐恒公得仲父也。”蔡赐感恩,出山相助,陈涉仍拜其为房君,任为大司徒。蔡赐又荐一人:姓周名文表字章,故楚国之名将,年十八岁即任项燕军中望日,后属春申君。楚亡后隐避田间,与蔡赐为莫逆之交,现虽已年过六旬,两臂仍有千斤之力。更兼学识广博,大将之才也。陈涉闻名已久,乃往求之。周文道:“能助天下人击秦,某之幸也。然年级老迈,常力不从心,诚恐误公大事。”陈涉见其鹤发童颜,气色俱佳,甚奇之,谓其曰:“蔡公若比仲父,公便是王子成父也。公若不助我,我必不济事也。”周文遂投之,陈涉视为心腹重将。又有一农夫姓庄名贾,家贫贱,累年无为,愿为陈涉牵马护卫。陈涉见其壮而有力,遂令为御夫,近身护卫。吴广私谓陈涉道:“此人獐目鼠眼,不似忠良之辈,不宜留于身边,免为心患。”陈涉笑道:“人面生于父母,岂能以为度人,公言谬也。”遂不听吴广之言。

  这一日,正与文武商议伐秦之事时,又有人报大梁名士张耳、陈余求见。陈涉大喜道:“久闻二士贤明,今若得之,大事必济矣!”遂与左右起身相迎。

  张耳,大梁人也,少时为魏公子无忌门客,极有名望,远近咸知。壮年时,张耳犯事,避祸于外黄。外黄一富户有女甚美,却使嫁一庸夫。其女逃婚,至父门客家以避,父客知张耳之名,因谓此女道:“汝若定要嫁贤夫,非张耳不可当。”此女闻之,遂与夫绝,求嫁张耳。女家以二嫁之故,厚奉金于之,张耳因而得富。遂以其资广交天于豪杰,名势大嘈,可招致千里之客。魏王闻其贤,乃拜为外黄县令。

  陈余,亦大梁人,好儒术,曾游赵之苦径,与语者无不称奇,富人公乘氏识其才识,以女妻之。后识张耳,惺惺相惜,以父事之,相与为刎颈之交。

  秦灭魏后,恐故旧豪杰生乱,乃悬厚赏缉拿,购求张耳千金,陈余五百金。二人不能容身于魏,遂变改姓名,逃至陈县,充任里门守卒。一日,一官吏因过鞭笞陈余,陈余欲起而反之。张耳阴蹑其足,使其受笞,陈余遂不敢动。官吏去后,张耳引陈余至桑下而责道:“吾先曾与公言,不可因小事而失大计。汝今受小辱即不忍,欲杀一小吏取祸否?”陈余悟而谢罪,此后不复生事。秦廷下诏求捕二人,二人亦借以门吏之权而令他人行之,数年得安。及陈涉兵至陈县,出榜招贤,二人商量以毕,遂还旧名,来投陈涉。陈涉与左右数闻张耳、陈余贤名,未曾会面,忽闻二人自来,陈涉大喜,引众迎接,携二人之手道:“二公贤名,四方皆晓,今得相助,乃我大楚之福也!”二人顿首谢道:“亡匿之人,寄居于他乡,何敢以贤者自居?今幸见明主,如久旱而得甘露,拨云雾而见青天!”众皆相贺,是日尽欢。正是:虽是贤能皆来投,亡秦亦非首事者,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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