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吧,孩子,来吧,让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我的故事。”
我叫刘宝,出生在一个叫做疯子岭的村子,别怕,孩子,我不是疯子,只是我们的村子叫做疯子岭,据说很多年以前,这个村子里有一家人,一夜之间全疯了,从此人们便称这个村子为疯子岭,后来查证,这家人是食用了一种叫做小红伞的野生毒蘑菇,毒素刺激了神经中枢,他们才疯掉的。
我小时候很聪明,不到一岁就会说话了,而且是大人说什么我就学什么,学什么就像什么,你不知道,那时大人对我的宠爱劲儿呀,简直众星拱月般,这么给你说吧,每次我拉完屎之后,从来不用自己擦屁股,对此,我总是乐不可支。偶尔,我还会用手抓一把那堆黄色物体,抹在他们的衣服上或裤脚上,可是这样的好景不长,一个突如其来的事件让我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四岁那年,我早上起来撒尿的时候,由于睡意朦胧,一脚踩空了,从炕沿一头扎进了尿盆里,疯子岭的人家的尿盆都是很大的,一家七八个人全要在一个盆子里解小手,现在,你知道那个盆子有多大了吧。面对一片汪洋,我惊恐万分,大声呼救,可是过于害怕,我失声了,没人听得见。我在那个盆子里挣扎了足有两分钟之久,才被母亲捞了上来。后来,我就变得寡言少语,不如以前聪明伶俐了,而且鼻涕还常挂在嘴边,不知是脑子进“水”的缘故还是受惊过度的原因。
自从这次梦魇般的事件后,只要村子里的人一和我说话,我就开始骂他娘,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骂他娘,只是一看见他们,我就有一种骂娘的冲动,于是村里人便给我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瓷怂,宝器,尽管我的产地并非江西景德镇。
慢慢地我长大了,到了上学的年纪,阳光小学开学那天,一个漂亮的女老师对父亲说,放心吧,孩子虽然聪明的不明显,但我一定会用心去交教的,充分去挖掘他的聪明,相信他会是个好苗子的,父亲听了很高兴。可是我让她失望了,因为一个星期还没结束,我的课本就剩下了薄薄的几页,我将书撕成一页一页的,叠成四角,四角,你玩过吧,你一定玩过的的,就是将两页纸叠成一个四方形,正面有四个等腰三角形,反面有一个正方形的那种,放在地上,从正面打到反面就算赢,结果他们赢走了我的全部四角。老师见我没有了书本,就把我送回家,让我明年再去,我明年去了,这次我没有将书叠成四角,我从家里拿了一个碗,从邻家的鸡窝里偷了两个鸡蛋,在后山坡支起一个小灶,用这些书本的当做燃料,煮了两个鸡蛋吃了。结果我又被遣送回家,就这样,我反反复复在一年级读了四年,后来他们见我根本不读书学习,就不让我考试了,直接把我保送到二年级三年级,直到更高的年级。
有一次,我在回家的路上被王二拦住了,他说要带我去吃一种很好吃的东西,我一听是好吃的,就高兴的跟他去了。王二领我来到路旁的一个小树林,那里已经有另个人在那里等候了,我看见他们面前放着一堆蝎子草,蝎子草是我们这里一种特有的植物,粉绿的叶子上有许多白色的绒毛,也不知道是什么本什么科,不常见,皮肤要是一不小心蹭上这种植物,就会感到剧烈的灼热和疼痛,像蝎子蛰了一般。王二对我说,宝器,吃吧,很好吃的,我们刚才吃了好多,很甜的,这些是给你留的,说着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笑容。
为了让他们继续保持这种笑容,我拿起一片蝎子草放进嘴里,我的舌头立刻感到灼热剧痛,我赶紧把它吐了出来。王二他们见我不停地吐唾沫,乐得哈哈大笑,特别是王二,他的嘴张得好大,我甚至可以清楚的看见他的喉头,不知从哪里来了一股勇气,我从地上抓起一把蝎子草,使劲力气,塞进王二口中,这下王二笑不出来了,也像我刚才一样,不停地往地上吐唾沫,王二吐完之后,嘶哑的对我说:宝器,你爸爸是我儿子,你敢这样对我,你知不知道我是野猪帮的。我不知道什么事野猪帮,我只知道王二说我爸爸是他是他儿子,而我又是我爸爸的儿子,这样算下来我就是他孙子,得尊称他爷爷才对,骂我归骂我,为什么要把我爸爸牵扯进去,这是犯了原则性错误,犯原则性错误是会导致文化大革命的,鉴于这种情况,我积极的为王二纠正了错误:你丫直接说我是你孙子好了,为什么要说我爸爸是你儿子,把我爸爸也拉进来,我爸爸又没给你嘴里塞蝎子草。
“狗日的,还敢嘴硬,兄弟们上,揍死这个宝器。”,说着他们挽起袖子向我扑来。孩子,说出来你都不信,我一个人打他们三个,结果我却赢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可我的双拳却敌过了六只手,一个人架住了三个,我感觉我的力气特别大,把他们摔在地上一点也不费劲,我估算了一下,我的双拳至少可以敌过十二只手,我起码可以架住六个人,这件事为我以后辉煌的英雄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笔。
我是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学会抽烟的,那是九月的一个阴郁的下午,金黄的玉米地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毫无生机,仿佛一个马上就要被推到菜市口斩首的囚徒,天空中偶尔掠过几只南飞的候鸟,传来一两声凄凉的哀怨,黄土高坡在在风沙的侵蚀下,病怏怏的,憔悴而又无神。
玉米地中尽是又高又长的玉米秸秆,玉米早已被农人收到家中,我独自在玉米地中走着,我的心情和很郁闷,刚才为了验证猫是否会游泳,我把家中的小猫放进水缸里,不一会儿,它就沉下去了,再也没有你上来,于是我得出了一个结论,猫真的不会游泳。为了这个结论,我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父亲用他的粗糙的双手在我的脸上留下了两个光荣的印记,并说,让你再不听话,现在,我还觉得脸上生疼。
一阵秋风吹过,玉米的顶花在九月的空气中不断的摇曳着它曼妙的身姿,看着这些玉米顶花,我突然有一种想抽烟的冲动,电影里那些人心中烦闷的时候,都会选择抽烟,特别是小马哥,他抽烟的姿势,简直帅呆了。我折下一支玉米顶花,,将花絮部分去掉,只留下秸秆,用火机电点燃。我是随身携带火机的,当然,这个伙计并不是阿眉送给吕小林的的ZIPPO打火机,是菊花一壶藏中的赠品,它的机身上还有两行宋体小字,一滴菊花酒,十里草木香,后来我分析,这两句诗明显的运用了夸张的艺术手法,与李白的“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有异曲同工之妙,疯子岭方圆不过五里,除了在家中之外,我从来没有闻到过菊花酒的香味,当时我不知道维权是怎么回事,若是知道的话,我一定会到3。15消费者权益协会投诉他们的,他们这样做纯属欺诈消费者行为。
我静静的坐在玉米地中,拼命地吸着这只玉米秸秆做成的冒牌香烟,吐着不圆的烟圈,我没有将那团烟雾咽进肚中,它太苦了,尽管它里面不含尼古丁,但是它有可能含有比尼古丁恶毒百倍的其他未命名的化学成分。后来,我在表哥的循循善诱下学会了抽烟,这次是真正的香烟,是一种叫做哈德门的香烟,这是我第一次对门有了新的认识,原来门可以不用木板或是钢板铝合金制造,也可以不用来防盗,譬如哈德门,艳照门,兽兽门,破处门,三鹿奶粉门,丰田召回门以及走后门,再后来,我就经常去偷我姑父的烟抽,也就是我表哥他老子,父亲不抽烟,他只喝酒,而且嗜酒如命,尤其是菊花酒。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不明白,为什么每当我看见村子里年轻漂亮的小媳妇的时候会浑身发热,感觉躁动不安,后来,我在一本名为《生理卫生》的书中找到了答案,这是一种叫做荷尔蒙的东西在作怪,那年我二十一岁。
说明一点,我是识字的,为了不去参加那些有辱我智商的考试,我故意将题目做错,其实我是知道1+1=2的,不仅如此,我还知道能量是守恒的,镭元素是具有放射性的,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遗传遵循孟德尔定律,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鲁迅的原名叫做周树人,我甚至花了一个星期去猜想哥德巴赫猜想,只可惜我猜了一个礼拜,什么也没想明白。
那天我在村子里悠闲的转着,阳光不算明媚,但很暖和,照在我的傻笑脸上,舒服极了,温暖的阳光同时也照在了李小毛的媳妇盼盼雪白的乳房上。当时她和小琴坐在屋檐下晒太阳,我就在跟前,她毫无顾忌的撩起衣襟给孩子喂奶,那只乳房顿时就呈现在了我的眼前,看着这只乳房,我的第一反应是《长江之歌》中的一句歌词,你用甘甜的乳汁,哺育了各族儿女,第二反应是身上发热,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盼盼的乳房。
“宝器,你是不是也要吃奶呀,过来啊,我给你喂呀,哈哈……”盼盼笑着对我说,坐在一旁的小琴听了这话,也笑个不停。
“我已经不吃奶了”,我怯怯的答道,说心里话,我是很害怕这些漂亮的小媳妇的,主要由于两个原因:一,我看见她们会不由自主的脸红,心跳加速,手足无措。二,我曾经见过她们骂街的功夫的,她们会从盘古开天,女蜗造人一直骂道2012世界末日,而且中间还没有重样的,精度之高,定位之准,语速之快,杀伤力之强可以说得上史无前例,鉴于此二者,我一般对她们都是采用敬而远之的闭关政策。
“哈哈,小琴,看宝器那傻样,都二十出头的人了,还整天游手好闲,真是个白痴,亏了先人啊!”盼盼说这话的时候一点也不避讳,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我就在她跟前,距她两米之遥,而她却视我为无物,这是我不能容忍的,还有,他说我傻,二十出头还游手好闲,我倒可以忍受,这是事实,但他说我白痴,亏了先人,我就感到气愤了,我虽没给祖上积多少阴德,但也没有做出亏先人之事呀,她这么说纯粹是无中生有,扭曲事实,给人头上乱扣屎盆子,给人乱戴帽子,打倒牛鬼蛇神的年代已经过去了,可盼盼还爱这么胡说八道。国人是最讨厌别人骂他祖宗十八代的,可总有那么一小撮国人偏偏又爱骂别人的祖宗十八代,譬如盼盼。最为一个炎黄子孙,作为老刘家的优良后代,我理应勇敢的站出来,维护我的尊严,维护家族的尊严,为列祖列宗教训教训这个满嘴污言的盼盼。
我走到盼盼跟前,盼盼还在给孩子喂奶,她的那只乳房依旧裸露在外面,孩子快乐的吸吮着,看着这只乳房,我更加的愤怒。“我来吃奶来了”,我迅速的将双手放在盼盼的乳房上用力一挤,盼盼的那只乳房便“滋”出一条白线,就像给奶牛挤奶一样。随即传来盼盼的一声尖叫,“宝器耍流氓啦”,小琴和盼盼几乎异口同声地喊道,他们再一次扭曲事实,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耍流氓,我只是想教训教训这个满口污言的盼盼,给她点颜色看看。
李小毛从屋里冲出来的时候,大约是在盼盼发出尖叫声后的第十秒,他看了一眼受惊盼盼和小琴,再看了一眼我,明白了八九分,他抄起屋檐下的一把铁锨,二话没说就向我冲来,我一看这阵势,拔腿就跑,李小毛在后面紧追不舍,他一直把我撵到了家里。
父亲正坐在院子里摆弄他的二胡,那是一只已经不知换了多少回琴皮和松香的二胡,父亲没什么爱好,除了种地就是喝酒拉二胡,而他拉二胡从来都是《东方红》和《学习雷锋好榜样》,最新的一支曲子好像是《新白娘子传奇》中的《千年等一回》,但我就听过一次,往后再也没听过,《东方红》和《学习雷锋好榜样》涛声依旧。
父亲看见李小毛气急败坏的样子,知道我又闯祸了,他放下手中的二胡,拦住李小毛询问事情的缘由,而我早已跑进屋子里,趴在窗户上看他们,李小毛放下手中的铁锨,愤怒之气消了几分,但还是忿忿地说道:“宝器耍流氓,调戏我媳妇盼盼”。父亲听了这话,连忙陪着笑脸说:“孩子不懂事,侄儿别见怪呀,一会儿我好好收拾收拾他”。“收拾倒不用了,只要好好管教管教,叔也别见怪呀,我拿这铁锨也只是想想吓唬他,我哪敢用这东西打人啊,那你先忙,我回去还有点事”,“到屋里喝点水再走呀”,“不了,你忙啊”,说着李小毛走出了大门。
我伏在窗口,静静的思索着,到底什么是调戏,长这么大了,我听说过京戏,昆戏,川戏,豫戏,折子戏,黄梅戏,秦腔戏以及一种叫做地下城勇士的网络游戏,就是没听说过调戏,这个疑问就像一片乌云,萦绕在我的头顶,让我坐立不安。我是一个善于思考的人,经过我不懈的思考,我终于得出了答案,原来调戏就是耍流氓,因为当时盼盼和小琴都曾异口同声地喊道:宝器耍流氓了,不错,这个答案是正确的,不然的话,李小毛也不会如此恼怒。
正在我思想神游之际,父亲进屋了,他把二胡放在桌子上,叫我到他跟前去,一般情况下,每次我闯祸之后,再受一番皮肉之苦,就雨过天晴了,可是这次不同,父亲没有打我,只是语重心长说了一句,孩子,你长大了,令我感到很意外,接着,他又问我,想不想娶媳妇,记得我当时的回答是简单明了的一个“嗯”字,然后再使劲的点了点头。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对父亲说我不想娶媳妇的。很快,我娶媳妇儿了,是与我们村子之间隔了两个村子的三里塬,一个叫傻妞的姑娘。见面之后,她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比周星驰的电影里如花的印象还深,她特别胖,个子又矮,脸很黑,而且总是用手去挖鼻屎,并把鼻屎弹在地上,虽然我也是鼻涕经常挂在嘴边,但我还是恶心她的样子。别人都说我们是天生一对,可我从来不这么认为,我感觉我和她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从他看见陌生人只是嘿嘿的傻笑,而我看见陌生人却是恶狠狠的瞪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在宴请了亲朋之后,傻妞就住到我们家来了,我不止一次的对父亲说,让她不要住在我门家,回她三里塬的家里去,可父亲却说他是我媳妇,就应该住在我们家,我说我要娶盼盼那样的媳妇,父亲就默不做声了,没过多大一会,他就让我出去玩,我知道他这是转移话题,偷换概念,没有办法,我只好无奈的离开家里,在村子里转悠,父亲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他说一从来不会变作二的。
我在村子里无聊的转悠,我想我一定要与傻妞划清界限,不能与他为伍,不然会自掉身价的,而划清界限的最好方式就是对她置若罔闻,不理不睬,我为自己找到了一个问题的最佳解决途径高兴不已。于是,我又兴冲冲的回了家,傻妞看见我回来后,就上前来嘿嘿的朝我笑,我厌恶的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晚上她挤上了我原本就不宽敞的土炕,还差点把我挤落在地上,我很气愤,但我已决定对她置若罔闻,我没有发火,我抱起被子,睡在了家里的一张竹床上。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不知过了多少年,一声惊天的巨响,将沉睡的人们惊醒,然后一个浪花打过来,把我们的村子淹没了,很多人在这次山洪中一个不小心,挂了,包括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姐妹,还有傻妞,而我是很小心的,所以我没挂,我抓起一块木板,顺着洪水漂流,终于,漂到了这座孤岛之上,我活下来了……
“孩子,别爬那么高,快下来,到我身边来,我这里有好多松子,够你过冬了,别跑啊,孩子,我还有好多故事没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