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活在底层。真正的底层。每天晚上的活动比白天要多。每天都要与蟑螂、白蚁等等的这些败类碰面。虽然,别的人认为我们与他们没有区别,可,我想,我们是全然不同的。他们是没有理想,没有头脑的害虫。是真正的强盗,虫渣。而我们,至少是我,是不会这样生活,不,是活着的。存在于这个阶层的我们,只能用活着来形容。只能如此。
所有活着的规则都是上层人来决定的。谁对他们有利,谁可被他们利用,谁能使他们感到安全,他们才会恩赐,才会施舍让你活下去,甚至是生活好的机会和物质。而对于我们这些被上层的人认为是破坏他们生活的,不得不除的祸害来说,他们是决不会手软的。我和我的阶层的所有人,只能尽量的避免与那些高贵的上层的人接触。于是,我们多数放弃了享受阳光的权利,与黑夜为伴,只为了能够活下去。于是,我们只能活在角落里,没有什么权利与尊严。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最喜欢鄙视任劳任怨,通过自己劳动来换取活下去的权利的生灵。他们更喜欢那些依靠小聪明的头脑、耍弄眼花缭乱的手段,依仗大人物成为不用劳作而“治人”者。一如人类的什么员或是动物中的猫。我们眼中的猫,是贪婪而又狡猾的。他们为了自己的生活,为了讨好依附人类,不得不做违背自己的事情。他们真的是憎恨鼠类吗?他们只不过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生活罢了。不然,以他们的身份,体形,身手。老鼠不是早就灭绝了吗?为什么还会生生不息呢?这就好像是一种奇怪而和谐的怪圈。他们一方面为了依靠人类这棵大树的庇护而捕捉老鼠,一方面又接受着鼠类的供应,同时也为了不丢掉他们赖以生存的方式,而绝不将老鼠赶尽杀绝。他们就这样左右逢源的一代一代的生活下去,越活越精彩。
我们对猫没有好感,甚至对他们满怀憎恨,但现实却又让我们不得不对他们假意恭敬,不得不给他们供奉。因为,他们是我们命运的主宰,是我们活下去的保障。不错,现在你知道了吧,我们是鼠。令人类厌恶的鼠。过街老鼠。而我,是最笨的鼠。我不懂得上面的这些道理。这些都是族中长辈智者所教导,所警告我们的。而,我总是不明白这些可以让我们活下去的至理名言。所以,注定我要因为自己的笨,自己的任性而成为可悲的牺牲品。可,悲剧没有来临前,我们永远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因为,不懂得生活的残酷,不懂得活着的规则,所以,我没有资格告诉你什么大道理,我想说的是一个女孩子的爱情。一个无知的鼠类女孩子的感情故事。
即使是在我们的世界,我也是属于可以刚刚活下去中的一员。我没有足够的珠宝金钱食物,没有显赫的家庭背景,没有美貌的外表,没有聪明的头脑,甚至没有像我周围朋友一样的所谓的野心。我只是一只名叫小小的最最普通的鼠。默默的躲在某一个角落,不会被谁发现。就连大富之家的公子的生日聚会都没邀请我。整个族里的女孩子只有我和灰灰没去,而灰灰是因为让鼠夹夹断了腿,没有办法去参加这个华丽的舞会。
其实,我是喜欢一个人的。在窗边看月亮,是我所能发现的最美好的事情。甚至好过吃到一块奶酪。安安静静的,让月光洒到身上,好想穿上人类美丽的银色绸缎。那个时候,我会觉得自己不再是那个被大家嘲笑,瞧不起的小小灰鼠,而是月光下,夜晚中的小小精灵。所以,我不像灰灰那般愤愤然,更多的是窃喜,这样就不会像往日了,不会有人来破坏今晚的,只属于我的月夜了。
带好了“供品”(我们只要走出自己部落,就要带上一些供品,这时长辈们教导我们的,希望如果遇到猫们,可以贿赂以保性命。)我走到平日看月亮的窗台上。晚上真的很安静。人们都沉沉的睡了。他们豢养的那个叫美美和闹闹的波斯猫也很甜的睡了。即使没有睡,我也不怕,因为我们部落的长辈们已经和他们建立了良好的关系,就算他们看见我们也都会睁一眼闭一眼的放过。
星空沉静深邃。我沉浸其中,渺小安静。月亮小小弯弯,洒下的光亮不多,却仍让我有满足的感觉。听说,人类的诗人很像很喜欢月亮,很多诗句都会带月字。诸如豪情的“莫使金樽空对月”,洒脱的“举杯邀明月”,幽静的“明月松间照”,而我,只知道一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没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这是住在这里的女孩子默背的。我不懂得是什么意思。但是,我能感觉出她背诗时的美丽。
月下,我也试着背诵,如果,我能发出像人类一样的声音,相信我的声音会很美,很柔的美。可是,我是鼠,不是人。即使我的声音在柔,也只能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吱吱声。很多时候,闭上嘴不出声,才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而很多人类尚且不能做到。更何况,我只是一只鼠。
老人们总是教导我们少说多做。年轻人却总是做不到。我虽然是乖乖鼠,可,也会有忘记教导的时候。而且,也许一次的疏忽就会让你懊悔一生。女孩子吟诗的声音也许会引来知音,而老鼠的吱吱声,只能引来一个,那就是猫。隐藏在月夜里的黑猫,如同幽灵,如影随形,没有任何声音,只看到绿色的双眸。静静来到我的身边。没有浪漫,只有恐惧。奉上“供应”却仍然绝望。灰灰说过,一定不要遇到那只黑色的猫。他从不接受任何的供应,也就是说,遇到他,我们只有束手待毙。
我是一只胆小的鼠。一直以来都是。不过很多事,有的时候就是很怪,看着那双绿色的,令鼠生寒的眼睛,也许是知道命不久已,我反倒没有多少害怕了。奇异的月夜下,奇怪的四目相望。一只是猫而另一个是鼠。
我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那只黑色的猫除了看着我,看着月亮就再也没有动一下。也许是我太小,不能够吃饱?也许是他已经吃饱,懒得再跑?或是月色太好,让他的同情心泛滥到可以与我交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知晓,如果那夜,人们没有睡觉,隔天的报道就会写道:昨夜月色独好,有猫和鼠在友好。一起在窗边赏月思考,一切都看着很美好。这就是社会和谐的功劳。
人类的报道从来都是水分多多。他是否真的和我交好,我不清楚,也不知道。可是,从那天起,我却开始注意他。我渐渐的知道,他也喜欢独自去看月亮,就在我经常去的那个地方。他不与其他的猫一样,决不接受我们的供应贿赂。也不是像灰灰她们说得那样,是个冷酷无情的夺命猫。他只不过和我一样,有些不合群,有些怪异,有些不适宜生活在现在的社会罢了。
从此,我每天都多了一份工作。就是在月亮出来的时候,去赏月。去看他。他在想什么?在思考吗?抑或是向往曾经的自由?这些就成为我一天当中最重要的事。我说过,我从不是一个有大志向的鼠。于是,在最能得到工作成就的晚上,在其他人都在不停的为了生活奔波,只为了生活得更加好的时刻。我却在浪费着自己的生命,只为换取一个不可能的梦想。好希望有一天,不再是偷偷的张望,而是,他走到我的面前,说,我们一起看月亮好吗?现在,我不再仅仅是部落中最胆小的鼠,而且成为最让人发笑的白痴鼠。一只老鼠喜欢一只猫,竟然还期望和他一起看月亮。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整个部落都在嘲笑我。笑吧,笑吧,我是很可笑。我是一只连部落的大富之子都不会邀请的可怜女孩。怎么可以喜欢一只高过我们等级的猫,我不可笑谁可笑?
不过,一切的可笑,都会在今晚结束了。不抓老鼠的猫,一定不是好猫。虽然,不一定会抓到,但行动一定要有。他一如既往的看着月亮,全然不顾屋内上演的其他猫猫和串通好的部落中鼠们的追逐好戏。我不希望他被驱逐。如果他不再看月亮,我想月亮就不会再那么明亮了。我要帮他,虽然,我一直很笨。
我爬上窗台,就像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偷偷的坐到他身边,呆呆的望着他。我知道,他不会注意到我,因为我很小心,脚步很轻。现在我已经明白安静的好处了。我知道,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看月亮了。今天的月亮好园,好亮。坐在他身边看月亮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即使这个梦想会让我付出惨重的代价。他终于看见了我,眼光竟然有些柔和,绿色的柔和。我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是否认识我。即使忘记,也无所谓。我只是需要这一刻的美好,哪怕是瞬间。只要让我等到。我慢慢靠近他,他看着我,眼神一如既往的柔和,如果可能,我真的好想告诉灰灰,他绝不无情。而是有太多感情。一点点地靠近,来到他的脚下,慢慢的躺倒。我第一次弄清楚时间的概念,刚刚好。人类,就是他的主人走了过来。看着他,有看了看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于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扇窗子打开,第一次觉得风原来这样冷。而我也是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会已飞翔的姿势落到地上。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但是我不后悔,因为在“飞”出的一刹那,我真的看到他眼中流出了某种液体,那应该是一种叫做眼泪的东西吧。他一定还记得我,我相信。我以最美的姿势落下去,面带微笑,因为,我最终还是等到了我期待已久的梦想。。。。。。我不后悔,我喜欢上一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