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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逃过半日黑暗,请还我半日光明

  认识许致格那年我七岁,正是没心没肺的年龄。

  

  他常穿一件确良布料的白衬衫,现在想来有些土气,在那时却是赚足了我的眼球。小小的年纪里,目光并未掺杂太多情愫,只是单纯地觉得好看,他的笑他的调皮捣蛋他的面目表情,都甚是漂亮。

  

  小学六年就这么过去了,我在这朦朦胧胧似是而非的情愫中考上了一所不错的中学,报道那天发现许致格也在,我是实验班,他是普通版。即便如此,心中还是起了一层涟漪。

  

  我自幼性格内敛,在一个班的时候一学期交流不到十句,如今同校异班,不说交流,能见面已属不易。自然,我是不愿意自己有这种想法的,因为与生俱来的优越感。

  

  没记错的话,初中三年,唯一一次和许致格的交集,是他找我借一份课外辅导资料,我欣然应允,他礼貌致谢。

  

  我们陌生人当得顺理成章,关系也云淡风轻。

  

  这么多年来,我如一株仙人掌带着满身的刺在各种环境下悄然成长,不希望吸引任何目光。只淡淡地、静静地在这百年不变的教育制度下寻求分寸之地,再完美蜕变。

  

  拿到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并没有太多欣喜,这早已是我预料之中的事。

  

  但在我意料之外的是,报道那天我在教务处门口遇到了许致格。恍如三年前,感觉像是一场轮回。我一直都知道,我和他的故事不会太简单。但我会等,等到一切春暖花开的那天。

  

  许致格向我挥手,笑容和煦。我回以礼貌的微笑,跟着爸妈快步走过他身旁。这是我才注意到,他是一个人来学校报到的。

  

  一个人,即便是向来独立的我也没有做到。或许因为我是女孩的缘故,我这样想着。

  

  日子永远不会照我期望的往下过。

  

  开学不到两个月,那是一次课间操时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之后,我很长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许致格。

  

  甚少活跃在我们视线里的正牌校长突然出现在示兵台上,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威严。在一大番纪律教育后他终于开始正题,原来是一群新生三番五次违纪,特此宣布处分。

  

  我对这些向来漠不关心,但那天,我听得异常认真,因为预感会有许致格。

  

  果不其然,老校长在台上面无表情地念道:许致格,记开除学籍处分。他是那些违纪者中唯一被开除学籍的额,原因是顶撞老师且屡教不改。

  

  此后我的日子一如往常,只是再也没能在校园内某个角落遇见许致格,他和他那个标志性的笑容一起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然后我发现自己失落得厉害。心里有填不满的空隙。

  

  那时邻校里我的一初中男同学开始隔三差五往我们学校跑,每次都来给我们班一男生(也同是初中同学)送奶茶,顺便给我带一杯。这实在是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若我问起,他大可以说,我给我初中哥们儿送喝的,你也是同一个班出来的,顺便带一杯有什么。这样一来,我再推迟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我虽不关心这些事,但不傻,心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时间久了,我开始注意到这个和许致格完全不同的男孩子,他叫林子豪,有着良好的出身和涵养,见人会腼腆地笑。只是他不挑明我便佯装不知。依旧沉于书海,两耳不闻窗外事。

  

  失去许致格的消息已经很久了,其实即便他在这所学校里,我也无从得知他的消息。他是打假逃课抽烟喝酒无所不为的堕落青年,我是性格冷漠成绩优异小有名气的才女。因为从初中开始写一些无关痛痒的文章,并陆续发表,高中后这种气焰更甚,所以偶尔有陌生人刚听人介绍我时会惊呼一句:你就是传说中的于素啊,我看过你的文章。

  

  日子就这么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继续着,我依旧没有许致格的任何消息。高一上学期过去了大半,学业上谈不上游刃有余,也绝不至于力不从心,保持着年级前十的成绩换老师的赞许和双亲的笑脸,上学于我的意义从来都是仅此而已。而在写作上的额外收获,也是我自己没有预料到的。

  

  高一我依旧是沉闷的性格,别人评价我是装还是酷都无关紧要,我更关心的二十许致格现在身在何方,是否快乐安好以及,牵手的人又换了几个。但还好,我有了视我如宝的朋友,张炎。人如其名,风风火火的女子。

  

  当我深陷在对许致格的种种遐想中时,林子豪非常突兀地表白了,我没有立马拒绝,毕竟喝了人家半学期的奶茶。最终我成功将林子豪发展成了蓝颜知己,内心里无比鄙视自己。

  

  不得不说,林子豪对待朋友的礼数还真是让我瞠目结舌。那日他打电话说请我吃饭,我自然叫上了张炎,一来免口舌,二来免尴尬。到了林子豪说的酒店我才发现这不是简单的饭局,不管我带不带张炎,都无法全身而退。因为林子豪是带着全家来的。

  

  他向桌上坐着的中年夫妇介绍说,爸,妈,这是我常提起的于素。

  

  张炎显然也没应付过这种状况,乐得在一旁静观其变。

  

  那顿饭我吃的小心翼翼如坐针毯,林父一直和我聊天,眼里笑里全是欣赏,我知道这其中必定有林子豪言过其实的夸赞。

  

  事后林子豪依旧有冠冕堂皇的解释,张炎也不是八卦的人,于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全当一段小插曲。

  

  转眼到了高二,那天我和同班几个女生在外面吃完饭往学校赶,隐约觉得人群里有似曾相识的气息。一抬头,许致格笑脸明媚地和我打招呼。我让同学先回笑,我和许致格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开始聊起来,仿佛我已在这里等了他我许久,现在他如约而至,一切水到渠成,气氛怡然。

  

  那天我们聊了许多,像多年不见得挚友一样。恍惚中有错觉,我与他一直两相对望,只因中间隔着太多的风太多的人太多不合时宜的声音,此刻人群散尽,我们惊讶地发现,原来你也在这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

  

  那次聊天得知,许致格在离学校不远的一个军事基地训练,两个月后奔赴新疆进行为期两年的义务服役。我是文科生,地理不算差,粗略估计了一下,从湖北到新疆,几乎是孙悟空一个跟头的距离。可我不是孙悟空,任我怎么闹腾,也追不上许致格远行的脚步。

  

  那日还互留了号码,且当做一种清远的想念,它植根于内心深处,却从不被触碰。该来的终究回来,而我要做的,只是妥善照顾自己,知直到有一人,愿同样妥善地照顾我。我希望这人是许致格。

  

  他终于开始约我出去,大多时候他在前面走,我穿纯白的裙子秀发飘逸地安静尾随,不发一言。走完几条街他会问我,累吗?

  

  我总是微笑着摇头,眼里笑脸全是温柔。我知道许致格见惯了各样的女孩,或小鸟依人或古灵精怪,但我肯定,他没有遇见过一个像我这样的女孩,永远这么淡,这么静。这正是漂泊已久的他所需要的。

  

  这期间,林子豪偶尔发些暧昧的问候短信,他全然不知许致格步步逼近的危机,但他是知道许致格的,初中的许致格已是全校闻名的问题学生。

  

  我第四次陪许致格压完马路后,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到了一所私立高中,那里面都是一群混日子的人。他带我见他的“兄弟”,他是这么向我介绍他们的。然后他指着我对他们说,这是嫂子。

  

  我看见他们面面相觑,无人应声。心知肚明其中缘由。

  

  既然决定义无返顾走进许致格,我对他自然会有所调查。我虽是安静本分的好好学生,但张炎不是,她有能力办到所有有我办不到的事。在遇见我那天,许致格刚和在外地的女朋友分手,张炎对她的描述是,“不漂亮,没气质“。她说话向来简练,但凭这六个字,我实在无从联想那会是个怎样的女孩。她后来加了一句,”她和你那位的哥们儿混得不错,倒是很容易死灰复燃“。

  

  张炎的话,一语成谶。

  

  我和许致格仅甜蜜了10天,之后他一身军装英俊逼人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那是零九年的冬天,接近年关。直到今天,2012年的初春,我坐在大学的教室里,旁边的男生紧握我的手,一脸宠溺的表情。

  

  是的,两年了,我再也没有见过许致格,身边多了一个万分宠我的男友格尔。他是蒙古人,有北方男子的肤色和豪爽。

  

  而林子豪,自从知道许致格的存在后,便断了和我的联系。在后来的许多时刻里,我是如此真切地想念过他,想念那个有勇气将我展现在双亲面前的他。

  

  我一直以为北方男子是粗糙的,五大三粗的汉子,大碗吃肉大碗喝酒,但格尔不是这样,他甚至不高。他有健康的小麦肤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断了我对许致格的念想。

  

  我和许致格实在一零年八月分手的,那天是他前女友,不对,是前前女友的生日,也就是现任女友。说起来有点绕,那么经历的人,该是有多大的勇气才绕得出来。

  

  许致格不会知道,那八个月的异地恋,早已耗尽了我全部的青春。他以王者的姿态将我带进他的世界,给我宠爱给我承诺。我则心甘情愿褪去优等生的华衣,一心一意为他守候。而事实证明,我不过是用八个月的时间铸就了一座“等你辜负“的城堡。我不愿去赘述那些细节,她的成功路人皆知,我的失败无处遁形。

  

  我曾向上天请求:若我逃过半日黑暗,请还我半日光明。

  

  高三轰轰烈烈地开始了,教室里绝了疯赶嬉闹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沙沙“的写字声和时钟的”嘀嗒“声。教室前方的倒计时牌一天一换,这由班上最高的男生负责,那日他换完计时牌说,感觉日子是在我手中流走的。的确,那段与世隔绝的日子,我们只能从前方的计时牌获得一点时间的信息。

  

  那句话说,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我想,于我适用。高考我超常发挥,超出一本十几分。许致格对我的影响,已经降至最低。

  

  九月,我开始了大学生活。心态平和,与世无争。

  

  在军训的时候认识了格尔,我想,这个故事才刚刚开始。若上天听见了我的祈求,那么,格尔,必定是我的半日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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