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大学英语课刚开始,Mrs.tang抛出一个问题,Do you think every love will turn into marriage?
我坐在后排专心出神,没想到她准确无误地点我名。
我站起身平静做答,I do not think so.
她追问,Why?
我余光瞥到沈琪峰正望向我,那张脸一定写满幸灾乐祸。愤愤然想着,我答,Because few people marry their first lovers.
我与沈琪峰相恋两年,两个月前和平分手,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找了个和我完全不同的女友,我则高调孤单。
我一直在想这年代怎么还有林黛玉那样弱柳扶风式的女孩,还偏偏让沈琪峰找到了。我只见过她一次,谈不上姿容绝色,但有那么一种气质摆在那里,任何美女在她面前都略显浅薄。
我当然是不愿这样承认的,还怀疑她那娉娉婷婷的姿态是伪装。我知道,嫉妒心作祟。
可我想不通啊,沈琪峰当初说他就喜欢我的真性情,喜欢我和他兄弟也称兄道弟,喜欢我吃东西狼吞虎咽,喜欢我穿衣服从不淑女,喜欢我风风火火的样子。
男人的口味变得可真快啊。
暂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分都分了,我李可犯不着作贱自己。照样吆五喝六一群人到处赶场。
我有个死党桃夭,长得一点都不桃夭,白白糟蹋了诗经的名篇。她甚是讨厌沈琪峰的女朋友,将她批得一无是处。我知她是为我出气,但心中并无半点快感,甚至略微为那女孩抱不平。
终于有机会近距离接触她了。
沈琪峰哥们的生日,请了我。桃夭问,去吗?
我答,干嘛不去?
桃夭拍拍我的肩,说,有气魄。
她叫郑景。正是一副好景。与她靠近,忽然厌极了自己的大大咧咧,人家那才叫生活,我则成了混日子。可杜琪峰这么平凡的一个人,郑景怎么会亲睐于他。
席间敬酒,寿星到我面前时习惯性地叫了嫂子,一群人顿时噤声,面面相觑等郑景反应。她似没听到,淡淡地坐在那儿,也不言语,和我们这群吆五喝六的人显得极不相称。倒是沈琪峰急了,也不太好发作,只拿眼瞪人,目光含刀。
之后的气氛一直不尴不尬,不到11点大家就悻悻然散了。
这顿饭下来我有三个收获,一是沈琪峰很在乎郑景,“捧在手心怕飞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的那种在乎;二是郑景不在乎沈琪峰,也或许是她性格冷漠惯了;三是我找人弄到了郑景的QQ号。
当晚我就加了她。
我只是想看看她的生活,因为好奇。这已和沈琪峰无关。
桃夭很八卦地问我聚餐的情况,我四字概括,一切正常。
她不依不饶,我只得夸大其词地细细描绘一番,尽量将自己摆在受害人的位置。如愿赚的一顿免费午餐,要知道,女人的同情心都是很泛滥的。
我正大快朵颐之时,覃子文端着一份饭菜向我们走来,他是我陪桃夭参加外院联谊时认识的。据说是什么文学社副社长,我对文学一点兴趣都没有,连带搞文学的人。确切说,这几年来我只正眼看过沈琪峰,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过,因为他是我男朋友,我以为这就是我李可的了,谁知他跟我说,可儿,你不觉得咱俩整天腻歪在一块特没意思吗。
我想想也是。
于是他说,既然你也这么认为,那咱俩就分开试试,还和以前一样是兄弟。
我觉得这主意挺好,就爽快答应了。
想得有点多了,覃子文和桃夭正聊得火热。
见我回过神来,覃子文打趣道,穿越到哪去了?
我白他一眼,好心没好报,我这不是为了给你俩腾出空间吗。
桃夭急了,这是哪跟哪呀。
覃子文笑笑,行,二位小姐,我惹不起,还是走为上计。言罢掏出纸巾擦擦嘴离开了。
周六在网吧打网游,自从没了沈琪峰的保护我死得很快。垂头丧气之际有人拍我肩,回头是覃子文。他说,这么巧?
我说,你不是跟踪我吧。
本是玩笑,没想到他红了脸。也是,他和沈琪峰全然不同,玩笑不能开得过大。在古代,他定是个文弱书生,沈琪峰是侠客。
他说,女生也爱玩游戏的吗?
我边敲键盘边答,这又不是封建统治时代。
他笑笑,在我旁边坐下忙自己的事去了,我们不再聊天。
游戏玩得乏味了,我打开QQ聊天工具,一时兴起想看看郑景的空间。没想到有问题,又不似问题,只四个字:秋以为期。
我暗自佩服郑景精致的生活。这答案,我自然是猜不出来的。
覃子文突然说,过时不候。
我明明听清了,还是习惯性地反问他,什么?
他乖乖地又说了一遍。
意识到我疑惑的目光,他讪讪地说,是诗经里的句子,我正好会背。
原来如此。
她的空间淡雅清幽,果真是她的风格。
留言板上全是沈琪峰的杰作,看看时间,是在我们分手之前就开始有暧昧的留言了。
可郑景从未回复。
周一最是令人讨厌,课多不说,还要做晨练。我拖着慵懒的身子去班委那儿签了个到,趁无人注意之际溜到草坪上偷懒。雾有些大,我只远远看到草坪上的人影,走近竟是郑景。
平时口若悬河的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开口。
她注意到我,轻轻问了句,坐吗?言罢移开了长椅上的书包为我腾出空间。
我只得走上前去靠着她坐下,想着什么样的话题适合我们聊。
她先开口,沈琪峰的心不适合安定,我也将是过客。
我不知道如何接话,她似在诉苦,可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的表情。
她接着说,可是没关系,我没想过长久。
我脱口而出,那你为什么还要和他在一起?
她笑笑,各取所需罢了,他没经历过我的平淡冷漠,我没经历过他的离奇热烈。
我有点不可思议,就这样?
她反问,不然呢?
那沈琪峰也这么想?
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末了又加一句,你看似很关心他。
我不认为她在吃醋,那语气好比说“今天天气挺不错”。这女人完全没心。
我赌气不再答她的话。
她笑得愈发放肆,但瞧着竟有些许娇嗔美。
她说,知道我为何偏偏选了你心上人吗?
我摇头。这是真的不知道。
她依旧笑,失去的滋味,如何?
我不解,什么意思?
她缓缓说道,覃子文三个月前是我男朋友,相恋两年。我突然明白为什么诗经里明明没有“秋以为期,过时不候”的对仗覃子文还能准确无误地答出来,也知道他的脸红不是因为开不起玩笑。
她继续说道,一次联谊,他认识了与我全然不同的女孩,后来的事,就像沈琪峰对你做的一样。
我恍然大悟。在我心心念念羡慕着郑景的光环时,她也是嫉妒我的。这就像一支舞,我们的男伴偏离步伐,却成就了我和郑景两个人。从此学得爱惜自己,优雅生活。
最后的最后,谁也没有和谁在一起,只有我和郑景成了莫逆。我们曾经换了爱,却没换到真心爱人。而今后我们要做的,只是不迎合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