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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扇(14)

      13、举家团圆     

  夸官三日,诸事一毕,秀林思念起凤姐来了。心想,今日得以连中三元,再去相府求婚,决不至于辱没凤姐了!秀林虽已三十有六,依然是少年人心性,想在忆林面前显耀一番,就问忆林:“贤弟,你可知阁老杨府路径?”忆林说:“阁老昔日有三杨,不知兄长说的是哪位?”秀林说:“我说的是江西泰和的杨阁老的府第。”忆林一愣,兄长怎么问起我家来了,母亲和姑姑都知道他的名姓,莫非他和我家还有什么渊源不成?就问:“泰和的阁老杨府,小弟最为清楚不过,不知兄长去他家有什么要事?”秀林说:“贤弟既知,只管领路,去后便知。”

  二人遂策马并鸾而行,不一刻来到阁老杨府门前。门官一看,吃了一惊,只知少爷得中榜眼,出去一人,怎么回来两个?一时间竟不知道哪位是少爷,只是弯腰使礼,接了马匹,却不敢答话。忆林理也不理,拉着秀林径直走进院内。一路上家郎院公丫环仆女个个惊奇,两个少爷归家,不知哪个是真?忆林看出了蹊跷,故弄玄虚,也不说破。进了客厅,才对一个下人说道:“快请大老爷,有贵人相见。”秀林暗自纳罕,我这贤弟怎么对着阁老府如此熟悉,行走做事如入无人之境?莫非忆林就是相府公子?又想前日听忆林说杨阁老已经下世,这大老爷必是忆林的伯父。贤弟怎么隐瞒得如此严密呀?

  不大一会儿,一位五十多岁的气宇轩昂之人走了进来,他向秀林忆林望了一眼,不禁“咦”了一声,忆林连忙上前施礼,说:“大伯父安好,小侄忝居一甲第二名,多谢大伯父平日教诲。这是我的义兄魏秀林,今科状元及第。”秀林听了这话,不禁暗暗埋怨起忆林来,我这贤弟真够调皮的,瞒得我好苦!他即是阁老之孙,必是凤姐的侄儿,早知如此,怎能与他结拜,自降了辈份?他的伯父,教我如何称呼?想到此,只好弯腰使礼,说:“杨大人安好,学生魏秀林有礼了。”

  这杨大人就是杨阁老的长子,工部侍郎杨岱。见秀林施礼也还了一礼,嘴里说着“久仰大名”,心中却十分不悦,你与我侄儿既是八拜之交,为何不称世伯,却称杨大人,这么无知无识,怎么中的状元?可是,尽管心中不悦,也只得与之周旋。这魏秀林也真是,谈古论今头头是道,诗词歌赋字字珠玉,经史传略无所不精,治国安邦妙策连出,怎么就在称呼上糊涂了呢?

  谈着谈着,秀林突然话题一转,问道:“杨大人,闻听贵府有一高才奇女,名唤凤姐,可是当真?”杨岱一愣,暗想,状元公怎么提起小妹来了,莫非他想考较小妹不成?忆林就是经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呀!且探探他的口气,看他说些什么,说道:“正是舍妹。”秀林又问:“不知令妹婚配与否?”杨岱一听这话有些想发火儿,小妹当年择婿闹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相府脸上已无光彩。自那场怪病痊愈之后,发誓不嫁,足不出户,多少年来,蜚言乱语也早已烟消云散。难道你魏秀林中了状元,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吗,莫非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若不看在你状元公的份上,非把你轰出去不可。刚要发作,突然又想,这魏秀林小小年纪,怎知凤姐之事?莫非是忆林告诉了他?看看忆林,忆林也是一脸迷惘。只好按下一腔怒火,看他还说什么,遂敷衍说道:“舍妹发誓终身不嫁。”

  秀林听了,虽然心中大喜,却不敢冒然说出求婚之事,想了想,说:“学生有两句上联,苦思多年不得结果。闻听令妹才高八斗,想请令妹赐教。”杨岱闻听此言,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差点儿没闹出笑话。可是心中仍然不舒服,你与忆林同为兄弟,怎么对我的妹妹一口一个令妹?可是人家这样说了,也只得继续敷衍,缓了一下口气说:“状元公请讲。”秀林缓缓说道:“这头一联吗,是‘凤无林不栖’;二一联吗,是‘夏大禹,孔仲尼,姬旦杜甫刘禹锡’。”杨岱听了,沉思半天,怎么也对不出下联来。忆林却说:“这头一联用‘林无凤不秀’来对,兄长看可以吗?这二一联,二一联吗......”挠着头皮想了许久,也对答不上。忆林没有凤姐那种求婿心情,秀林会见爱妻场面,怎么能答得上来?

  秀林心中一动,只从‘林无凤不秀’这一语,就可以看出忆林真的够聪明的了,我和凤姐当日戏语,他如何能够得知?随即问:“忆林贤弟,这二一联能否赐教?”忆林尴尬一笑,说:“小弟愚昧,对答不出。”杨岱也是新奇,忆林是小妹高足,也对答不出,自己学问又不及忆林,看来只有请小妹费神了,就说:“忆林,问你姑姑对个试试。”


  忆林更奇,我这个兄长怎么知道我有个姑姑叫凤姐,家中之事我可从来没向他讲过呀!既然伯父差遣,也想与姑姑开个玩笑,出了客厅,一溜小跑进了姑姑绣楼。凤姐已知忆林高中,正喜不待言,此时见忆林来了,免不得问长问短。姑侄一番话毕,忆林突然神秘的说:“姑姑师傅,小侄偶得一奇联,想请姑姑赐教。”凤姐笑了,说:“好哇,想考较师傅吗?你说是什么奇联?”忆林说:“姑姑师傅听好,我这奇联是‘凤无林不栖’。”凤姐一听,大吃一惊,这话是我当年和秀林相遇时的笑语,他怎么会知道?问道:“你是从哪里得的这个奇联?”忆林笑着说:“师傅,侄儿就不能独出心裁吗?”凤姐点着忆林的脑瓜说:“好,好,就算是你独出心裁,我对‘林无凤不秀’不就行了。”

  忆林一听,拍着手笑道:“奇了,奇了,师傅不愧是师傅。我还有一联,姑姑能否对出?”凤姐说:“学生中了榜眼了,有能耐了,真的不把老师放在眼里了。你说,是什么奇联?”忆林只顾卖弄,也不顾凤姐的调侃,说:“怕说出来,姑姑对答不上来。”凤姐说:“你只管说。”忆林一字一板的说:“夏——大——禹,孔——仲——尼,姬——旦——杜——甫——刘——禹——锡,怎么样?姑姑能答得上来吗?”凤姐一惊,上去揪住了忆林的耳朵,问:“此联决不再是你独出心裁,说,是谁告诉你的?”忆林被揪得疼了,只好说:“是我的义兄魏秀林要你对的。”“啊!魏秀林?他现在何处?”“现在客厅与伯父叙话。”“快领我去!”

  忆林心想,姑姑怎么了?前些日子我说起义兄魏秀林,她就表现异常,今日再提魏秀林,她又火烧火燎的要去见他。姑姑怎么会认识义兄,莫非......?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原因,只好领着姑姑出门。恰好此时五嫂上得楼来,见凤姐出门,笑嘻嘻的低声说:“恭喜妹妹,十八年前的老相好来了。”凤姐脸上一红,说:“去你的,孩子在跟前,没一点正经。”忆林在前边,不知道母亲和姑姑说笑什么,也没有问,三人一同往客厅走去。半路上,五嫂拉了拉忆林,说:“你大伯母叫你,快去。”忆林走了。凤姐什么也不管不顾,急冲冲往前赶,五嫂笑道:“真是,听说老相好来了,脸面也不顾了。”凤姐如同没听见一般,一头撞进客厅,喊道:“秀郎,秀郎!是你来了吗?”

  秀林见一个女子喊着“秀郎”冲进门来,猜想必是凤姐,急忙站了起来,仔细看看,不是凤姐是谁?面容与昔日一般无二,依然是花容月貌明丽鉴人,只是略微清瘦了些,倒比昔日更见风致。可是碍于杨岱杨大人——不,此时应该说是妻兄——的脸面,激动的喊了一声“凤姐——”就止住了。凤姐细细端详眼前之人,正是自己苦苦等待朝思暮想的意中情郎魏秀林,她可顾不得许多,喊着“秀郎”,一头扑进秀林的怀抱,抱着秀林又哭又笑起来。

  杨岱在一旁觉得很不好意思,难道说小妹当年当真做了丢人之事吗?可是转念又想,小妹当年择婿标准虽高,可有父母在侧,从没有什么不轨行为呀?大病三月不省人事,根本不会有什么荒唐之举。病后发誓不嫁,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的这十八年,怎么会认识这个与忆林一般大小的少年郎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是看着小妹那不顾羞耻,二人相拥相抱旁若无人的样子,这一切又都是真的。这成何体统,真正有辱斯文,不由得“嗯”了一声。

  恰好五嫂进门,见二人如此,又听大哥“嗯”了一声,连忙悄声说:“大哥,你出来一下,弟妹我有话说。”凤姐和秀林却浑然不觉,只管相拥相抱。杨岱隨五嫂来到门外,问:“五弟妹,你有何话要说?”五嫂说:“大哥,这实在是天大的喜事,一时无法说得明白。你先通知各位嫂嫂速来客厅,就说有要事相商。家郎院公丫环仆女一概不得入内,众位哥哥也暂且回避,只等着预备酒席,招待娇客吧!”“娇客?”杨岱更加不解,什么娇客呀?可是五弟妹素来有女诸葛之称,如今一切家务又尽归她掌管,不得不信,只好依计行事,匆匆忙忙的去了。

  五嫂怎么出现得如此及时?原来五嫂正在房中为丈夫修补朝服,忽然贴身丫环慌慌张张的跑进屋来,笑嘻嘻的说:“夫人,少爷高中榜眼了。”五嫂说:“早就知道了,这么慌慌张张的,没有一点规矩?”那丫环说:“夫人,真是奇了,少爷出去时一人,回来变成了两个。”五嫂一愣,说:“胡说,一个人怎么会变成更两个?”丫环说:“夫人,你若不信,请去客厅看看。”五嫂也有些奇怪了,说:“我去看看,你要是说假话,看我不打烂你的嘴!”丫环说:“我怎么敢欺骗夫人。”五嫂来到客厅门前,远远的见忆林往凤姐绣楼蹦跳而去,趴在门边往里一看,果然还有一个忆林坐在客座正与大哥交谈,隐隐约约听得那个忆林说“秀林”什么的。

  五嫂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想到,这个不是忆林,必是凤姐说的那个魏秀林无疑。因为凤姐曾说过,忆林与秀林长得一模一样,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此时又听他们谈及秀林什么的,不是秀林是谁?这就急急忙忙跑向凤姐绣楼,这事暂时可不能叫忆林知道。恰好遇见凤姐与忆林一起下楼。就先与凤姐开个玩笑,得知忆林还不知道这一切,就放心了许多。

  五嫂支走了大哥和忆林,就站在门外专候五位嫂嫂到来。清清楚楚听得屋内是哭一阵说一阵,说一阵又笑一阵,好不热闹。想进去调侃两句,又想自己与丈夫相亲相爱,有时丈夫出京办案,若走三日,就如同时隔三秋,如走半年,就恍如隔世,何况他们少年夫妻一别就是十八年呢?怎么能打扰他们的好事呢?有笑话以后再说吧。可是想想又觉得好笑,凤姐之事不漏,可以说全赖自己遮掩,如今他们夫妻只顾亲热,把我这个大恩人凉在一边,做起他们的把门将军来了。凤姐,看我以后怎么羞你!

  一会儿,大嫂来了,五嫂慌忙拦住不让进去。二嫂三嫂来了,五嫂仍然拦住不让进。不知道五弟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这个鬼机灵!直到四嫂来了,五嫂才大声咳嗽一声,提高嗓门说道:“各位嫂嫂,请进客厅!”屋内的二人一听此言,连忙分开,各自擦干眼泪,静坐无语。

  五位夫人进屋,见只有忆林和凤姐,四位年长夫人说道:“忆林孩儿,听说你中了榜眼,可给咱们杨家壮了门风了。来,叫伯母看看。”说着这个拉那个扯。秀林知道是认错了人,一时也无法分辨,任她们胡拉乱扯。只有五嫂笑着说:“各位嫂嫂,可要看仔细了,这是不是咱们的忆林,不要认错了呀?”四位夫人细看,分明是忆林吗,怎么说不是呢?大嫂说:“五弟妹,整日里就你鬼点子多,今日又要开什么玩笑?”五嫂说:“各位嫂嫂再仔细看看,这人究竟是不是忆林?”

  四位夫人再次端详,不是忆林是谁?二嫂问:“五弟妹,你说这人不是忆林,他是谁?”五嫂笑了一阵,说:“这可不是忆林,说起来你们可能不相信,他是忆林的父亲!”众嫂嫂齐呼:“五弟妹,你这玩笑可开得大了!谁不知道忆林是你们夫妇的儿子,怎么这少年公子成了忆林的父亲?忆林的母亲是谁?”五嫂笑着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哪儿?在哪儿?”四位夫人东张西望了一阵又看五嫂。五嫂神秘的瞄了瞄凤姐。凤姐羞得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佯怒的说:“五嫂,你——”又连忙低下头。

  秀林也吃了一惊,忆林是我的儿子?刚才凤姐可没说这个话呀?想问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二嫂为人最老实,说:“五弟妹,你怎可与小妹开这种玩笑?谁不知道咱小妹是个未出阁的大闺女,怎么会生儿子?小妹,你五嫂说的可是真的?”事已至此,凤姐不得不认,只好红着脸点了点头。众人感到实在是不可思议。五嫂说:“咱们让小妹说说是怎么回事好不好?”众人一齐拍手叫好,凤姐羞得只想找个地缝儿钻了进去,哪里还敢讲什么话?

  五嫂见玩笑开过了,怕凤姐吃不消,才把凤姐当年如何被白眉老人带回原郡与秀林相见,凤姐如何看重秀林的才学高超,二人如何心投意合结为夫妇,凤姐如何一扇扇得秀林长睡不醒,如何受神仙指点置秀林于密室,如何回府见了自身,自己如何看破凤姐怀孕,如何设计隐瞒众人,一五一十详详细细端端的的的讲了一编。众人如同听神话一般,只听得如痴如醉目瞪口呆,却又都半信半疑。大嫂说:“五弟妹,怪不得大家都说你是女中诸葛,这么大一场事儿,这么多人竟都被你瞒得天衣无缝严严实实。今日若不是亲耳听你讲,谁相信这会是真的?”

  老实的二嫂又提出了疑问:“五弟妹,这人真的能分身吗?分身之后,必有一个假身,不然凤姐进府的时候,为何大家都看不见她?可是这假身怀孕,真身未动,怎么也会怀孕呢?”这话一出口,众人也都觉得奇怪,谁也说出个所以然来,就是五嫂,当年也曾反复推敲,就是找不出个道理来。今日旧事重提,仍然是不明就里。五嫂看着凤姐那窘迫不安的样子,说道:“也许是那白眉老人使了仙术吧!秀林兄弟,以后的事就得你来说了。”

  秀林也为自己做的荒唐事而感到不好意思,可是有众人催逼,不得不把自己怎么投奔马老先生门下读书,怎么发现干粮日渐减少而抓住白眉老人,白眉老人如何预测自己今后遭遇,如何教给自己法术,怎么起了荒唐念头会见了凤姐讲了一遍。至于沉睡十八年自己却不知晓,后来如何与忆林结拜,如何受白眉老人指点助于大人破了科场舞弊案才中了状元,也讲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折扇一节,怕的是众位嫂嫂要看再出差错。众人也是听得咂舌吃惊,啧啧称奇。大嫂说:“古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妹妹和妹夫这一段奇巧姻缘可以说是天作地合,你二人须对那白眉老人顶礼膜拜日夜敬香才是。更得感谢你五嫂,如若没有你五嫂成全,你们的事情会不露馅儿吗?”秀林凤姐听了,果然起身向五嫂深深一拜,齐说:“多谢五嫂成全,今生难以报答。”

五嫂心细如丝做事机密,可又心直口快爱开玩笑,对秀林和凤姐说:“算了算了,别拜啦,磕个头就算啦。”众人听了哈哈大笑,秀林凤姐也真的给五嫂跪了下来。五嫂连忙去搀,说道:“使不得,使不得,我怎么能受得起状元郎榜眼母这一跪。”可是又挡不住她二人的真心实意,只得受了一拜。三嫂也开玩笑说:“五弟妹,你这榜眼假母,说不定还能捞个诰命夫人哩!”

  一阵玩笑开过,五嫂又说;“今日这事,只能咱们七人知道,千万不可外传。虽说有神仙撮合,可传出去终究于咱相府脸上无光,须得把大哥请来,请他定夺。这事现在也不能告诉忆林,不然他们正以兄弟相称,突然改为父子,对秀林凤姐的婚事,有诸多不便,以后再告诉他吧。”众人连连称是,急忙把大哥请来。

  杨岱来到,听了这般故事,也是暗暗称奇,怪不得秀林对我称呼含糊。至于如何办,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实在感到无法开交。无奈之中,秀林说了一句:“我是天子门生,这事不如禀告皇上,请皇上定夺,才可使相府免受非议。”五嫂笑着说:“状元郎就是状元郎,想的这个办法就是不一般,对咱相府光彩体面,那就请大哥和秀林弟立即奏本吧!”秀林和杨岱连忙捉笔动刀修了本章,讲了诸事经过,说明自家心意,只待明日早朝奏明皇上。

  第二日朝见天子,杨岱和秀林各呈本章。皇上阅毕,先是为秀林凤姐的奇遇感到大为惊奇,叹息天下之大,竟有这等奇缘,怪不得秀林和忆林长得那么相像!不禁龙心大悦道:“郎才女貌,姻缘奇巧,冥冥之中,事由天定。魏秀林系朕门生,朕来做伐牵线,何人还敢非议?钦赐黄金千两,魏秀林先去相府求婚,然后择其吉日,即刻完婚。”杨岱魏秀林急忙山呼万岁,磕头谢恩。

  退朝后,秀林立刻奉旨跨上高头大马,携带重金彩礼,吹吹打打,堂皇体面的去相府求婚。一时间惊动了满京城的官员百姓,万人空巷,纷纷前来观睹状元郎风采,指指点点说道:“怪不得相府千金当年求偶苛刻,原来是非状元郎不嫁!”

  秀林与凤姐完婚之日,忆林却有些想不通了,明明我与秀林是八拜之交的结义兄弟,今日他却做了我的姑父,这称呼叫我如何叫得出口?五嫂说:“儿呀,这有何难,不知者不招罪吗?你们结拜时你可知道他是你姑父,如果知道,你还敢与他结拜吗?你还能中得了这榜眼吗?按理说你还得谢谢你姑父哩!不要想不通了,快打发你姑姑上轿吧!”话音未落,那边圣旨下来了,皇上感念五嫂深明大义,又生了忆林这个好儿子,钦封一品诰命夫人。这可真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哪!这边才把钦差打发走,那边圣旨又到,皇上说难得凤姐学识渊博,教出了这么个好学生,嫁得了状元郎,钦赐凤姐凤冠霞披上轿,以显皇恩浩荡。待日后忆林有了功劳,另行封赏,又是一喜。有了这两桩大喜事,忆林这才高高兴兴的骑着高头大马,亲为姑姑送亲。

  秀林凤姐完婚之时,于大人唱礼,皇上亲自出面主婚,自然是热闹非凡。有情人终成眷属,又得皇上如此恩宠,秀林凤姐免不得拜谢皇上,大摆宴席招待宾客。席间皇上又下圣旨云:“杨忆林本为魏秀林之子,命其即日改姓,认父归根。父之名子须避讳,赐名魏继祖。尔父子须思皇恩浩荡,勤于职守精忠报国,早日建功立业。”

  这道圣旨更令忆林想不到了,结拜了一个义兄,谁知道却变成了姑父。这姑父还没喊顺口,又变成了父亲,真是奇怪之至。可是细想起来,皇上金口语言,难道说还会说什么谎话不成?又想怎么不是,母亲——不,应该是五舅母——对自己只有疼爱,却无严厉?五舅母另有两个儿子,对他们却是个个严厉异常,为什么偏偏溺爱自己?姑姑——不,现在应该是母亲了——对自己尽管百般疼爱,却时常严厉有加,这才像个母亲的样子吗!再说自己和五舅父虽名为父子,和他们的几个儿子虽名为兄弟,可长相却相差甚远。可是和秀林——不,应该是父亲——为什么那么相象呢?这一切不都是明摆着的吗?这样的事情难道说还会有假吗?还有什么犹豫的?于是就恭恭敬敬的谢了皇恩,又规规矩矩的拜见了父亲。至此秀林凤姐夫妇,秀林继祖父子,凤姐继祖母子才得以团聚。

  事毕,忆林——应该称为‘继祖’了——回相府问了五舅母,五舅母才把他的出身经历讲述一遍。原来如此!终于有了自己的亲生父母。

  一时间,父子同榜双进士,位列鼎甲之首,且年龄又都是是十八岁,还有秀林凤姐的奇遇,母亲出嫁儿子送亲,成了街头巷尾的笑谈,成为风流佳话,纷纷扬扬,传遍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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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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