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在医院仅呆了两个月的时间。
“不能不说是又创造了一个医学奇迹!”老护士啧啧称赞感慨万千。
我不想知道前一个医学奇迹是什么,我关心的是我能否一下床就健步如飞?
“哈哈。”老护士笑起来象白眉鹰王,她问我听说过一失足成千古恨这句名人名言吗?
我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听说过。
“可不敢这么说。”一把屎一把尿守护我的钱非,指责老护士,他说:“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病人,而不是什么犯罪青年。”
“哈哈。”老护士这次笑起来象天山童姥,她说:“我就是打个比方哈。意思是说,一失足都要造成千古恨,不要说是整只腿都遭了。意思是说,小伙子,不要急到飞。”
“意思是说,恢复好了,才可以天高任鸟飞三。”老护士和蔼可亲得象张三丰。
“咋又是鸟呢?”每天给我炖棒子骨汤的汉川,有些不放心地询问我。
“意思是说林子大呗。”我说。
“又是孔乙己的,鸟。”他显得心事重重。
我问他想什么呢?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说:“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我说就算看在棒子骨汤的份上,你就问吧。
他小心翼翼地说:“孔、孔乙己到底、是谁?”
……
没过多久,学校要收回交大东门外的房子。我和汉川两口子就在一环路以内合租了套两室一厅。交大东门外平淡而快乐的生活,从此离我远去。
离我远去的还有那年的冬天,和我的小爱。
“我再也不走了。”小爱拖着行李箱站在我面前,气喘吁吁地说。
我们随即进行了一番较为热烈的亲嘴活动和肢体语言互动。我们象从前一样,一起大喊,哎唷,哎唷,哎唷,哎唷……,然后,又一起大笑。
我早就说过小爱是个言行一致的人。第二天,她就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
窗户上挂起了印有卡通图案的彩色窗帘,桌上也多了张格子桌布,墙上张贴着一幅巨大的黑白印刷品,一公一母两老外亲昵行为火辣呈现,再加上一些零碎的装饰品和一束开放的鲜花,原先的陋室变得焕然一新,俨然一个充满温馨的二人世界。
“好看吧?!”小爱牵着我的手说。
我不得不承认劳动人民的力量是无比强大的。
“我只花了不到一百块钱。嘿嘿。”小爱骄傲自满的说。
“操!你真他妈的勤劳勇敢的中国妇女。”我发出由衷的感叹。
“哪个是妇女?说!”小爱在我鼻子底下扬起精致的面庞,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你还要操她?!说!”
“说撒!”她离我越来越近。
我说:“你信不信?!……”
“我不信又杂子?信又杂子?”她仍然装模作样地挑衅我。
我怒火中烧欲望丛生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一下子吻住她,席卷着跌入水深火热之中……(此处省去500字)
暴风骤雨过后,我说我要拼命赚钱。
我说赚了钱给你买你想要的一切。
我说别人没有的你有,别人有的你都会有。
她一个劲的点头,我也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最后,我问她:“你觉得我到底赚不赚的到钱哦?”
“不晓得嘛。”小爱笑嘻嘻地朝我脸上吹了口烟。
我很生气,我说:“操,我说你都不晓得,那我咋个晓得呢。”
那段时间,我和汉川每天出门各忙各的,东一榔头西一锤子的接点活干,家里留下川婆和小爱看门,下午一起买菜做饭,偶尔的去酒吧疯狂一下,日子过得象向日葵一样充实。
小爱的家里给我打过传呼,由于缺乏证据,试探了两三次后,不得已才放弃了对我的怀疑。我要是小爱他爸的话,我要找到她肯定易如反掌。坚持到最后就是他妈的胜利,他们也太不执著了。
圣诞夜的那天,我和小爱发生了冲突。回过头看,这算是我们之间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次争吵。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没有任何前兆。
我们几个跑到人民公园旁边的回归酒廊玩。当时,喝洋酒的还很少,除了百威啤酒外,大多数都喝雪碧加长城干红或干白勾兑出的混合酒,这种离奇的喝法,不知道是谁发明的,却一直沿袭至今。如果说,在时隔十年以后的今天,勾兑酒的喝法又有所创新的话,无非是将原先的雪碧换成了红茶和绿茶,用现在的芝华士或百龄坛替代了长城干红和干白而已。
“酒吧靠这种喝法能赢利吗?”我带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困惑,采访了老虫。
老虫在他酒吧外场的椅子上正襟危坐,使用右手中指,抽了抽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以略带神秘色彩的微笑,说:“嘿嘿,这,你就不晓得了吧?饮料的利润其实高于酒水的利润。”
……
小爱拉我去跳舞。
我说你喊川婆陪你去吧。我说我要跟汉川和钱非喝酒。
小爱嘟了下嘴巴,转脸笑着扯起川婆就挤进了手舞足蹈的人堆中。
从我们踏进回归酒廊大门开始,小爱就表现得异常兴奋,跟我们中的每个人干杯,和着音乐的节拍疯狂起舞。包括汉川在内,我们都无一幸免地被她的快乐和激情所感染。
我上了趟洗手间回来,刚坐下,钱非就凑近我。他指了指舞台,说有几个男的围着小爱她们跳舞。
我看见陷入包围圈的小爱仍然喜笑颜开的扭动着我所熟悉的肢体。
我心中的妒火开始点燃。
我正打算指使钱非去找她们,川婆就拉着小爱回来了。
小爱擦着汗,兴奋过度的声音:“好好耍哦。”
看着她一脸毫无愧意的样子,我心中的妒火开始燃烧。
我黑着脸说了声回家,径直走出酒吧。
下楼后,没看见小爱跟下来,我就问川婆,我说小爱呢?
钱非陪着我进去寻找,在转了一圈后,我看见小爱正在和刚才围她的那几个男的说话。
我心中的妒火开始熊熊燃烧。
我上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大喊了声:“你杂子?!”拖着她趔趔趄趄的下了楼。
我怒不可遏地大吼:“你勾对其他男人唆?”
街道上冷冷清清,除了寒冷,就剩下我受伤的心。
小爱很痛苦地说:“你松手。”
我怒视:“老子不松!老子是黄山不老松!”
钱非在一旁发出笑声,我才意识到自己都怒不择言了。
小爱痛苦解释:“我又没有切勾对,是他们拉到我说喝杯酒。”
我怒不择言:“喝锤子喝!”
川婆在旁边劝:“算了算了。”
我怒视川婆后,继续怒视小爱。
小爱叫嚷:“是只是喝杯酒,我又没杂子!”
我吼叫:“你还想杂子?!你还想杂子?!”
我大骂:“我操你妈!你他妈的太贱啦!”
小爱被骂火了,她对骂:“你妈才贱!”
我火山岛爆发,我说:“你妈的你再说一遍!”
小爱象刘胡兰一样对视我,沉吟两秒,冰岛爆发:“你妈才贱!”
我反手抽了她一耳光。
小爱继续象刘胡兰,怒视。
我顺势一脚踹过去,她应声倒地。
我就势想扑上去。
汉川和钱非跳出来拉我。
汉川着急着说:“莫、莫打了,好说、好商量。”
我大口喘着气,面对汉川:“贱!”
钱非抱着我,一个劲地说:“算了算了,伟哥。”
我依旧大口喘着气,面对钱非:“操!”
小爱坐在地上,开始哭泣。
她不停地哭,我的心也在哭,天空哭。
狗日的圣诞节!
……
次日中午,小爱在我眼皮底下,默默地收拾自己的东西。临出门时,没看我一眼,没说一句话。
川婆让我劝劝她。我拦住她的去路,我问:“能不走吗?”
小爱摇摇头,冰冷地说:“请让开。”
我站在5楼的窗口,目送她离去的身影。
我不知道。也许她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也许是过一段时间,也许是要等我去哄她,也许……
我想到过很多的可能性,唯独没有想到这次的分别将是我和她之间的最终结局。
大家有可能会对一段感情就如此草草收场感到置疑,那么,我告诉你们,有些事情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其实,它简单得很,简单得让你都来不及把它变复杂,如同我在一个酒吧认识了某个女孩,又在另一个酒吧失去了她一样。
至今,我仍记得我跟小爱之间的某次对话,那次是去青城后山旅游,我们在回成都的车上,当大巴路过远郊的一排平房时,我问她:“如果让你在这儿生活,你能适应吗?”她睡眼惺忪地说:“这里呀?呆几天还可以,时间长了就不行啦。”
我就是那些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平房,而小爱,充其量是个观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