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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耍家(八)

  八

  

  我不得不承认刘青龙的想象力比我丰富。才过几天,他的愧疚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带着嘲笑指着我说:“真他妈的喜剧。哈哈。”

  

  我的右手和右腿被包裹起来,吊在半空中,在我自己看来,同牵线木偶相差无几。

  

  “牵线木偶?简直就是木乃伊。”他在被他一手造成的病人面前,指手画脚的说:“一半是人,一半是干尸。”

  

  我很生气,一动不动地说:“不对,木乃伊是他妈的全干尸。”

  

  刘青龙说:“成都的湿度大。”

  

  我说:“放屁。”

  

  我说:“你除了放屁以外,难道就不能给病人带来春天般的温暖和愉快的心情吗?”

  

  刘青龙说他以为他的玩笑,已经给我带来了春天和愉快。

  

  “那我给你说点别的吧。”他坐在病床上,与我的右腿举案齐眉。

  

  “钱非跟野猪林分手了。”他问我:“你知道吗?”

  

  我顿时来了兴趣。

  

  刘青龙说马上。他说等他吃个苹果再说。

  

  我说:“你吃吧,不就是个苹果嘛。但是你必须边吃边讲。”

  

  他咬了口苹果,砸吧砸吧嘴巴,说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终于有一天,野猪林的老公发现了二人的奸情,扬言要冲到学校去杀了钱非,野猪林为制止其夫施暴,与之展开生死时速,在经过一场充满尔虞我诈的对骂,又随即上演了一幕王八拳与鹰爪门的巅峰对决后,野猪林耗时两分钟,终将其夫制服,并将其扭送至街道居委会投案。居委会主任当场热情洋溢的表彰了野猪林不畏强暴以暴治暴的英勇行为,并对其夫坦白从宽时所提出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建议,予以了及时而超时的否决。当野猪林的同党将此捷报传送给钱非时,我们的玉面小男生正在寝室里睡懒觉。一言惊醒梦中人。钱非召集汉川和刘青龙召开了三国首脑应急会议,为保证钱非不可侵犯的领土主权和巩固瘦弱的人身安全,会议一致通过了绕过其夫仅对野猪林采取邦交制裁的措施。

  

  钱非打电话给野猪林,说:“我要制裁你。”

  

  野猪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非非,你讲些啥子哦?”

  

  钱非意识到自己把会议的精神和情绪都带到了现实生活中,于是说:“我们算了,你以后别再打我的传呼了。”

  

  野猪林刚刚凯旋而归,本来喜气洋洋的,笑声一下就凝固了。她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于是她用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掏了掏它。继续问:“非非,你讲些啥子哦?”

  

  钱非看了眼在旁边替他做加油手势的刘青龙,说:“就是我们以后不来往啦。”

  

  野猪林仍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又用手指掏了掏它,问:“这是为啥子喃?”

  

  汉川学着刘青龙,也做加油的手势。钱非点头,对着电话那边的野猪林说:“就是不想来往啦。”

  

  我们可以想象,野猪林当时遭遇了多么大的打击,刚刚为了心爱的人儿浴血奋战,转眼就被他绝情抛弃。别说是野猪林这样一个普通的街道妇女,就算是人民英雄黄继光,也无法接受眼前这种大悲大喜又大喜大悲的残酷现实。

  

  她在电话里面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开始爆发。

  

  野猪林怒斥:“你个龟儿子,你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钱非没想到,当时就懵了。

  

  他举着话筒问刘青龙,他说:“野猪林骂我。”

  

  刘青龙问:“她骂你什么?”

  

  “龟儿子!”钱非回答。

  

  刘青龙翻脸,责问:“你凭什么骂我?!”

  

  钱非解释:“我说她骂我。”

  

  刘青龙不解:“她骂你,我又没骂你,你凭什么骂我?”

  

  钱非苦恼:“哎呀。我说她骂我龟儿子。”

  

  刘青龙说:“哦,是这样,那你也骂她呀。”

  

  “对、对,骂她,骂她瓜婆娘。”汉川很激动。

  

  钱非张着嘴巴对着话筒,时而十万火急,时而聚精会神。我猜,这可能是野猪林的街骂如黄河之水连绵不绝,又如黄山之峰层出不穷,以至于让钱非一时半会插不上嘴的缘故。

  

  ……

  

  几分钟后,“瓜婆娘”三个字,终于从钱非嘴里脱口而出,他涨红着脸挂上电话。

  

  刘青龙:“骂的好骂的好,就是少了点力度。”

  

  钱非:“好什么呀,她没听见。”

  

  刘青龙:“不可能,我们都听见了。你问汉川。”

  

  汉川……

  

  “她就一直骂一直骂一直骂,就一直骂。”钱非都快哭了。

  

  刘青龙与汉川对视后,再视他。

  

  钱非充满着委屈:“好不容易该我了,她把电话已经挂了。”

  

  刘青龙问:“没骂成?”

  

  钱非说:“没骂成。”

  

  刘青龙问:“白骂了?”

  

  钱非说:“白骂了!”

  

  ……

  

  刘青龙最后为钱非与野猪林的决裂做了总结,他一边借机又吃了个苹果,一边有些怅然地说:“妈的,以后理发要花钱了。”

  

  我忽然间想起了一个人,我问刘青龙:“那个风华绝代的石榴姐呢?”

  

  “石榴姐是谁?”刘青龙不解的问我。

  

  “就是夕阳。”我说。

  

  “哦,她呀。哈哈。”刘青龙大笑。

  

  “你还不知道吧?”刘青龙说,在夕阳于光天化日之下暴露真面目的当天晚饭期间,西南交大学生食堂的光顾率,由之前的几百人狂减至数人。周边的外包餐厅则一改往日的繁荣景象,呈现出门可罗雀的惨淡经营状。次日,食堂和餐厅的厨子们奉命市调,除发现校园内遍及各种色彩及大小规模的呕吐物外,未发现任何异常现象。

  

  “哈哈。”刘青龙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说:“幸亏只有一个夕阳。”

  

  等钱非和汉川莅临病房时,我的肚子已经开始饿的咕咕叫了。

  

  钱非一进门,就对我喊:“拉了没有?”

  

  我有气无力地说:“无东西可拉。”

  

  汉川忙说:“马、马上吃,吃了,就有拉的了。”

  

  “拉”对我在住院期间而言,一直是个敏感的字眼,每每提及它,我都百感交集。

  

  刘青龙曾给我讲解过“痛不欲生”这句成语的出处,他告诉我“痛不欲生”就是用来形容女人生孩子的。

  

  “痛得都不想生了。晓伟哥哥,你说痛不痛苦?”他严肃地对我说。

  

  我不是女人,所以,我不知道生孩子是不是痛不欲生。但是,我感觉躺在床上拉屎跟传说中的生孩子应该是一码事,甚至有可能还有过之无不及。每次,都如同上刑一般,把自己折腾得大汗淋漓置于死地而后生。

  

  因此,我在此郑重告诫诸位,要骨折可以,可以骨折胳膀、骨折手指、骨折鼻梁,可千万别骨折让你下肢不能动弹的地方,除非你有过类似生孩子的经验,否则,你到时间就会理解什么叫痛不欲生这句话的真正意思了,哦,应该是“痛不欲拉”的真正意思。

  

  钱非不知从哪儿弄了把吉他,他煞有介事的调试了一番后,拨出一个噪音。

  

  刘青龙不满地说:“弹棉花呢?!”

  

  我问钱非:“从哪儿搞了把吉他?”

  

  钱非说找同学借的。他说他最近没什么课,可以天天过来陪我,无聊的时候可以学着弹弹解闷。

  

  我当众赞扬了他,我说:“不愧为一石二鸟。”

  

  汉川怔怔地看着我:“鸟?什么鸟?”

  

  钱非笑说:“就是雀雀。”

  

  汉川也咧开嘴笑:“哦,孔乙己的鸟。”

  

  我崩溃……

  

  护士进来给我换药的时候,汉川和刘青龙已经走了。护士瞧见坐在地板上正在专研吉他的钱非,就很客气的说:“请你离开,病房内规定不准拉二胡。”

  

  钱非立即纠正她,他说:“阿姨,这是吉他。”

  

  老护士不屑地说:“扯淡。”

  

  我接嘴:“裤裆里拉二胡。”

  

  钱非“嘿嘿”地笑。跟着来做摆设的小护士也捂着嘴乐。

  

  老护士严厉的眼神射向二人。

  

  老护士发飙:“年纪轻轻的小伙子些,咋一点精神文明都没的,学些二流子些。”

  

  我指示钱非:“赶快给医生道歉。”

  

  钱非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阿姨,我错了。我再也不拉二胡了。”

  

  我跟着表态:“医生,他错了,我保证他以后再也不拉二胡了。”

  

  老护士接受了我们的检讨,临走时,很通情达理地说:“拉可以,小点声,别把其他病人吵醒了。”

  

  正巧,旁边的病人醒过来后,听见老护士的最后那句嘱托,带点抱怨地说:“你还是仔细给他检查下吧,他的屎太他妈的臭了。”

  

  ……

  

  这天的黄昏时分,位于府南河边的八一骨科医院的601病房,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充满温馨的一个场景,钱非盘腿坐在地上,嘎吱嘎吱的弹奏着心爱的结他;一旁病床上的车晓伟,蓬头垢面的陶醉在一封来自远方信件的字里行间中。他在心里,这样充满甜蜜的念到:

  

  亲爱的伟哥:

  

  想你!我呼了你几次,你都没理我。(我心说,你要我能够下床先呀)最后,听川哥说,才知道你住院了。(汉川是个永不消失的电波,继续)我真想变成一只鸽子,马上飞到你身边(只要不变成雀雀,咋飞都行)你猜我现在在干嘛?(我怎么猜?猜你现在在拉屎?)我一个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一边晒一边想你。(靠,这么热的天,不怕中暑呀?GOON)哦,对了,我现在在北京郊区的一个×××影视培训学校上课,我爸送我来的。(老奸巨猾的狐狸。)放寒假了,我就回去找你,你不要在外面乱耍哈,嘻嘻。(笑个屁笑。)快上课了,就写到这里,你要记得给我回信哦。祝早日健全!(我操。咋不祝我健在呢?!)落款:你的亲爱的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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