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我会陪着你，永远陪着你。”他跟我这样说，在青岛的那段日子，他无时无地没有不这样说，在山上，在海边，在床上……他也是这样做的。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背弃神明的事情，一次也没有。有很多个晚上，方以寒会把我抱得很紧，我知道他极度想要我，但是他忍住了。我也知道自己对他也是有所需求的。可是，我知道，他是个干干净净的大男孩，我仍然没有勇气去面对世俗的眼光。床，本来是个最不令人，尤其是女人最不行人的地方。在那个场所，女人给男人的往往是全部，然而男人扔给女人的是一包毒品，从头到脚想要把控制吞下去。在那个地点，男人欺骗女人的谎言往往令男人自己也信以为真，没有丝毫的负罪感。然而，方亦寒的存在，却给我一种安心，平静的感觉。没有性爱却很温暖。
“你快乐么？真的快乐么？……”很多时候，我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问他。我知道，对于我自己而言，我的平静，快乐是纯粹的，真实的。然而，他是真快乐愉悦么？真的如他所表现的表情那样么？我的快乐，满足本就应该是随着他的来到来得那么自然和顺理成章。但是，他呢？他真的满足这种生活么？我常常在他睡后陷入沉思，陷入忧郁。我不能如此爽快不假思索的便接受他或是上帝赐予我的这份快乐。他紧锁的额头让我明白他并不快乐，我却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想要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在我面前，他从来不提及赵彦祖和黎依美，也不提及欧阳一风，甚至对他是如何找到我的也有所顾忌。他的神情里有一种我不想接受的成熟和隐晦。也许，他已经忘了他是要比我小，我是他的姐姐。很多时候，我总是迷惑，甚至以为方亦寒是我的哥哥。他还是个孩子，我情何以堪？
他说话的时候，常常情不自禁的抱紧我，盯着天花板。
“姐姐……姐姐……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就在听到那句话的那刻，总会涌起一股莫名的甜苦交渗的感触。
我始终无法明白。
即使是兄妹关系，面对我，面对未来，他也自信得像一个成熟的男人。
“方亦竹是白天，方亦寒是太阳；方亦竹是黑夜，方亦寒是星星；方亦竹是太阳，方亦寒是月亮。”他望着我，露出孩子般无悠无虑的笑容。“每个人都会这么说的。”
那一刻，短暂的快乐总会溢满我的心中。
他仿佛对世俗的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甚至可以说是毫无感觉。他在外人面前表现得轻松，坦然。
“以前，她是我姐姐；现在，她是我女朋友；将来，是我老婆。”方以寒对他刚刚结识的朋友这样介绍我的身份。
“姐姐，我爱你。”当他给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常常会表现得很快乐，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股莫名的感伤。
他对于在青岛所发生的事情真的心无芥蒂么？他连追问都没有？还是他如我一般一直都在演戏，是一个善于伪装的自以为最出色的演员。但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对我的个性了如指掌，而我对他又知道些什么？
“姐姐，你知道你自己有多么善良……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时代，你是最好的……”
“亦寒……不要再说了，好么？”
“为什么不要说？”
“你无赖……”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无赖。因为和你在一起，很舒服……我喜欢这种感觉。还有，我想和你……”他突然从床上坐起来，俯身看着我。
“想什么？……”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
“……还想，还想做爱……”他突然压住了我，神情有些凝重的问，“可以么？”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拒绝，甚至主动将他的头勾下压伏在我的胸上。我感觉到他的手臂把我圈得越来越紧，有种山洪奔涌的力量，有中野性的力量。我感觉自己快要死了，扭动着腰肢，试图挣脱掉那份难受。
他不知道，我冰冷平静的外表下有着一种如火山爆发的心脏，越燃越旺，渐渐地吞噬着我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
我已经快要死了。
同时，我又感觉自己是那么的贱，我又想起了那个强占我的男人，那个属于我最好朋友的男人。
而现在，因为方亦寒的那一枚火柴，我的体内发出火焰焚燃的爆裂声。
他从床上下来，拿起酒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坐在地板上。我发觉他的心里很难受。
“姐姐，抱着你的时候，我总是不敢看你的身体，我害怕自己失去理智。你会不会再也不理我。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控制，我心里很难受。”我听到了他小声的喃语。
他的头轻轻的靠在床岸，一只手还紧紧攥着我的手。
我在他身旁坐下，我问他，“要不要再喝一杯？”
他说，“不要。”
我把酒杯从他手中拿过，放在地板上，轻轻把他搂在怀中。
就那样坐着，沉默着。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我不再想赵彦祖。我知道，和亦寒在一起，很安全，不必要担心会碰坏自己。我感到只要坚持我们会有结局。
酒杯静静的站在那儿，水已经静止在透明的玻璃框中。透明的液体，散发出最原始清新的香气。我知道，方亦寒原来是不喝酒的，不吸烟的，因为我只喝水，我无法忍受那种呛人的糟糕透顶的味道。我感觉火焰又在我心里燃烧起来。于是，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水，那种甘冽的汁液可以让我平静下去。
我喝了一口，却发现那杯水有点苦涩，有点咸，似泪。
我坐在地板上，把他轻轻的搂进怀中。看着那张隐藏着许多自责的脸，我明白了我们的这份不从容的爱使他的内心充满苦涩，充满了折磨。仿佛这一刻，我才决定不再质疑他对我的宽容，才使我内心决定同他一直走下去，永远走下去，再也不离开。这一份我本来没有资格得到的感情，因为他，上帝宽恕了我曾经的错误。
那一刻，我想到了未来，只有我和他的未来。
“亦寒，你为什么害怕？怎么不说话了？”
他抽烟了，抽着烟，目光凝视着那些变幻妖魅无聚点的烟雾，袅袅飞舞的烟雾。那一瞬间，我多么希望世上没有灯光的出现。渴望置身于我曾经害怕的黑暗里。
“姐姐，我学会了吸烟，当我知道姐姐在爱琴海失踪的时候。它，可以让我置身于幻境，可以给我一种世事如烟的感觉。”他笑着说，却很沧桑……
他一口吐出一个个看似很好看的烟圈，他学会了抽烟，已经学会了抽烟，并且是在那样一个状况下。我不想哭的，可是，泪水还是滴答滴答的落打在他的面颊。
他从我怀中坐起来，望着我，轻轻的擦去我的泪，郑重地说，“你放心，我会戒掉的，为你戒掉。”
“你快乐么？”我问他。
“你呢？”他反问。
我靠在他怀中，我说，“我很快乐，因为你。”
他说，“我也是。”
我们是快乐的。
“亦寒，我是你姐姐，不是么？”
他放开了我，走到窗前，“我要把正在逃逸掉的幸福追回来，紧紧握着……”
他望着窗外，望着远方，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不知道他的眼睛里储存了多少风景……我不知道的风景。
“姐姐，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一起。我们并不真正的姐弟。哪怕姐姐已经四十岁，我只有二十岁，我还是要和姐姐在一起的。我们只想过着自己世界里只有对方的生活，不是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心里有一点感动，也明白了他并没有长大，还是个孩子，我靠在他的肩上，不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天渐渐亮了，他突然开口，“姐姐，天亮了。我要带你回去，告诉所有人我爱你，我们结婚，好么？”我发现，我竟然点了点头。
光线很柔和，他稍稍推开了一点窗户，我看见有烟雾从缝隙间溜走。
无论世界变成什么样子，至少现在，至少这个房间里，我们依然可以拥有对方。快乐过，这就足够了。
我喜欢这种感觉，因为这种温磬---我们从来没有却一直奢望得到的平静与幸福。
是的，我们还是要回去的，回到现实世界里，不再逃避……
只有上天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会发生什么事情。幸福曾经离我那么近，不足咫尺。一瞬间，我迷惑了，忽然觉得夏季原来是那么的漫长，我的幸福，比夏季还要短暂，我的幸福在夏季将要结束还未结束的时候已经终结。原来，获得和失去也只是可以在同一瞬间发生，却不可能在一瞬间相等。
“姐姐，幸好，来得及，幸好不是你，幸好不是你……”他努力的张着嘴说出这不太完整的话。
他不再说话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空中下着倾盆大雨，我还在问他。
“你为什么不说话？”我在心里一直追问。
我看着他，他身上的血止不住的往外冒，我分不清楚哪儿是雨水，哪儿是他的血液。
我知道他不说话的理由，我不要相信。
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他能说句话。
他为什么不说话。
他的眼睛，半闭半长；盯着我。可是，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思想，意识正离他而去，目光会变得没有色彩，逐渐涣散。他是不是盯得太久，有点累了，想要闭上一会儿，他还会睁开么？他怎么眨都不眨呢？不是很累么？为什么他的眼睛还不眨一眨。他的嘴巴微张，是不是想给我说说话！我知道他是想给我说话，想说，“姐姐，你抱紧我，抱紧我，我就不会害怕了。”
我知道我不能哭，可是我控制不了。
或是被我哭声引来，或是觉得不安，欧阳一风赶了出来，欧阳一风吓呆了，我第一次看见欧阳一风如此惊慌无措。
“亦寒，亦寒，撑一下，撑一下……我去开车，我去开车……”他疯了般往院子里冲，跑到门口时他还朝我喊，“亦竹，没事的，谁都不会有事。”
我紧紧的抱着方亦寒，不挺的呢喃，“没事的，谁都不会有事；没事的、、、”忽然，我听到了爆炸声，从院子里传出来的轰响声，很熟悉的声音，武力电影中经常会出现的画面。我不敢想象。喘着大口大口的气奔跑进院子，一个一个很大的火球在燃烧。我明白了一切。雨水，竟然冲减不了它的气势。我知道我要崩溃了，浑身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跪躺在了雨水中……
我情不自禁，不由控制的想起了我的任性。如果我坚持不请欧阳一风来家中作客，如果我不坚持非在家中吃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