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混沌的生活这么多年,怎能荒唐天真的认为一切都已经随着自己改变呢。
我们该醒了,应该醒了。
回到这个城市,突然发现,城市的阳光很刺眼。
这个城市在这个逐渐入冬寂静中今年异常的热闹,举办了一届沸沸扬扬的摄影展,准确来讲,是那个国外很有名的摄影师举办的,听闻他获过很多大奖。
“亦竹,我们去看影展吧?”
黎依美一向是爱热闹的,她风风火火的跑进了赵氏企业。
“去不去,我让彦祖批你的假。”
我隔着玻璃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上班的时候,通常是躲着他的。我笑着说,“好啊。”
“那我让彦祖陪我们去。”她说着不容许些拒绝的话便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没有上班的时间观念,兴致所至的整理一下桌面便下了班。
“我有些事,先走一步,展厅门口见。”我打电话给黎依美。
我这次没有大的,直接上了公交车,蠕动的行走着。看着那些林立的大楼,感觉很陌生,很冷。我在想这个时候黎依美他们在做些什么;原来,我一直没有醒。
我像个木偶的依着影展门口的大柱子,有点累,慵懒地抬起眼皮望着四周。
一拨一拨的人往外涌,一拨一拨的人往里面涌。
许久,赵彦祖出现在往外涌的人群里,他的身后是黎依美。
我说,“黎依美,原来你们看过影展了。”
沉默了好久,她看着我,有点生气地说,“亦竹,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你?”
“我?”我不解的看着她。
“你真是个让人生气又喜欢的孩子。”彦祖有点无奈的说。这句话恍如雷击打在我头上。
我看着他,我们,究竟谁是谁的孩子?
黎依美看着我笑了笑,搂过彦祖的胳膊,拥着我走进展厅。我们边说边走着,瞥见侧墙上悬挂着的那副名为神话的影图,我便停下来不走了。
“依美,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
“里面太热闹,我不喜欢。”
她走到那幅图前,指着那片海说,“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
“我不知道,像是海。”
黎依美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指着不远处。
“亦竹,你看到了么?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为什么要集聚在哪儿?为了看谁?你知道么?”她说。
我说我不知道。
我看着我的朋友黎依美,看着我深爱的男人赵彦祖,看着那副爱琴海的摄像被命为神话的影图。面对他们,我要聪明的否认一切,我不在乎任何人怀疑我的智商,我甘愿承认自己还是个大脑还未发育好的傻瓜,我已经清楚的知道熙熙攘攘的人群在看什么,为了看谁。
“亦竹,我们进去看看吧。”
彦祖凝视着我,瞬间我变得赤裸裸,我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我们往前走着,忽然,黎依美转过脸。
“亦竹,你可要看清楚,这儿所有的摄影几乎都与你有关。”她说。
“是么?我不知道
“我以为你知道。”她说。
是的,我知道,而我只能说不知道。
我走近那儿,没有挤进拥挤的人们,只是静静的凝视着那幅影图。
是的,我看到了她。
“我想她并不是你,你们只是长得很像而已。”黎依美说,“她身上有一种凡人没有的光芒。”
“是亦竹,一定是的,尽管我们只能看到她的背影和侧面。”彦祖肯定的说。
我看到了我自己,我看到我自己黑色的长发剥削着我的面颊,我看到我自己光滑的脚丫子踩在石砾上,我看到我自己伸出右手上那细微的疤痕,我看到我自己孤独的追逐风的影子,我看到我自己肆无忌惮瞬间的幸福,我看到一个个我自己孤寂的徘徊在浪花上。
我看到的一切都是逃亡的另一个我。
可是,我不能承认,她不是我。
她的脸上洒溢的幸福,洒溢望不透底的忧郁,她的脚步映影着快乐,映影着沉重,她手掌悬浮着落寞……她不是我,她的一切都不能再属于我。
我想挤进人群,想走到自己面前,想伸着手臂轻轻抚摸她,抚摸这里的每一个我。忧郁的大海上,我一个人孤寂的站在沙滩上。而如今,我已经残忍的将她封锁在一个不为他人所知的角落。
一切是我,一切又不再是我。
他为什么要去看海,为什么要选择那里,为什么要拍下来,为什么要展览出来,为什么?
我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