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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大当婚

  一、 

  过年前,林纳被前妻回来,说是让女儿回来陪关键过年,其实是她自己去欧洲旅游去了。

  关键的妹妹关婷也跑过来凑热闹,一直赖到年三十,才跟关键一起带着林纳回家陪老父亲过年。

  年初二关婷就又来了,还带来了她的同学黄琴。关婷跟黄琴近两年相继离了婚,象是难兄难弟似的,总是形影不离。

  三十岁,对女人来说就象是鬼门关!婚姻、爱情、事业,都会在这前后的一两年给你点颜色看看!除了前后夹击还可能是腹背受敌。总之,闯过这一关的就能松一口气,高枕无忧几年。闯不过的,就凄凄艾艾的象个吊死鬼似的,觉得看着什么都没劲!

  关婷跟黄琴像在自己家似的,从超市搬来了一箱饮料,大包小包的买了一堆零食,在客厅里就摆开了龙门阵。林纳也跟她们一起歪在沙发上,懒洋洋的聊天喝茶。

  关键不大乐意做饭,他对付自己的方式就是煮方便面,对付这么多人他也有招,他天天给她们吃火锅。涮完羊肉涮猪肉,涮完猪肉又烫鸡煮粉丝白菜。只要把火锅往桌子上一摆,爱吃什么自己往里面扔就是了,又不用炒菜又不用煲汤的,什么都齐了。

  “哥。你看咱们天天吃的,跟养猪专业户家吃的差不多。”关婷夹着刚从火锅里烫好的土豆片说。

  “什么养猪专业户呀?不好吃吗?我看你们都挺爱吃的呀。”关键说着,征询意见似的左右扫了一眼林纳跟黄琴。

  林纳看看关婷看看关键,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黄琴自顾着嗤嗤的笑,也没出声。

  “你没听过那个段子吧?说是一个养猪专业户那儿来了一个检查团,检查的人问他:‘你每天都给猪吃什么呀?’专业户说,米糠菜叶。检查的说:‘不行,得罚款。因为你虐待了猪。’不久又来了一个检查团,又问:‘你给猪都吃什么呀?’专业户说:‘我给它们吃大鱼大肉。’检查的人说:‘不行,得罚款。因为你浪费资源。’过了些天,又来了检查团,又问专业户:‘你都给猪吃什么呀?’专业户说:‘我每天给每头猪十块钱,它们爱吃什么吃什么!’”

  林纳笑的碰翻了碗,黄琴仍然低着头捧着碗笑。关键也笑得嘎嘎的,象动画片里的唐老鸭。他不知道他妹妹在对他表示不满还是仅仅想开他一个玩笑,赶忙问黄琴跟林纳:“要不然咱们晚上去吃麦当劳?”

  林纳听了他这句话,笑着就跑进了洗手间,呆了足有五分钟,还笑着就出来了。

  “林纳你笑什么?”关键特纳闷的问。

  林纳本来已经平静点了,让关键一问她又弯下腰笑上了:“你打算也……也给我们钱吗?”

  几个人也被她逗得前仰后合的。

  火锅热气腾腾的,水都开了半天了,都没人往里放东西。关键点着烟,悠悠的冒着,黄琴跟关婷一人舀了一碗汤晾着,林纳则‘爱吃什么吃什么’的从茶几上拿过一包瓜子放在饭桌上,自己吃上了。

  “哥。你不觉得让我们就这么过年太没劲了吗?”关婷说。

  “你想怎么过?”

  “我想,我想咱们是不是上外头玩会儿去?”

  “去哪儿?”

  “去公园!”林纳大声的附和着说。

  “冷的要命,去公园干吗?”

  “走走呗。老待在家里多没劲呀!”

  关键抽着烟,沉思了一会儿:“好吧,那就去公园吧。”

  关键刚说完,林纳就哦哦的嚷嚷着进房间拿衣服去了。

  天气干冷干冷的,顶多也就有两三度。离他们住的地方最近的就是运河公园,说是公园其实就是运河边上的一片绿化带,光秃秃的除了背阴的地方还积着的一点残雪,什么景色也说不上。只是一眼就能看到头的,树木都裹上了草绳子的一片灰蒙蒙的河堤。

  开春的时候这里就不一样了,垂柳掩映着河堤,河水缓缓的流淌过,到处都是才吐出牙来的嫩绿的叶子,象温润晶莹的翡翠一般剔透晶莹,让人完全不可能把冬天光秃秃的那个河边跟它联系在一起,仿佛是天上人间。夏天的时候柳枝低低的垂在河边,只要有一丝丝的风,就能看见它们轻盈的飘舞着,象是在河堤上藏着一个夏天的清凉。

  关婷跟黄琴拉着林纳在前面又跑又跳的,好像是刚出来放风的小鸟,关键缩着脖子,把衣服的领子拉的高高的,还是觉得冷风直往衣服里灌。他搓搓冻得有点僵硬的手,从兜里掏出烟点上,跟在她们后面跟着她们走。她听见她们在前面唧唧喳喳的叫着:“要是有个秋千就好了。”

  “最好是滑冰场。”黄琴说。

  “有个山坡就行,泼上水结了冰就可以滑了。”林纳嚷嚷着说。

  关键冻的脸都绿了。他真不知道她们怎么就那么有兴致,在这么个光秃秃的地方,说着没完没了的梦话,就能快乐了,就能一点都不知道冷。

  他独自走着,猛然想起了米罗。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她老公到底走了没有?她连个电话都没有,可能还没这么快回来。他越想越觉得心里酸酸的,他明明是忌妒米罗跟她老公过年的,可是他一直不愿意说出来。他明明是在心里猜想着,她们正过着一个恩恩爱爱的假期,他却一直不想让自己去理会对这件事儿的感受。

  他觉得自己放到嘴上抽着的烟,就象正点着爆竹捻,心里腾的一下子象炸开了似的,迷漫着一身的火药味跟一脸的怒火。他加快了步子,急急的向前走了几步又停住了。抬头看了看正在渐渐西斜的太阳,心情也跟着黄昏的天色混合到了一起,灰灰的冷冷的越来越沉重起来。

  女人无论到了什么年纪都是天真而且好奇的,关婷跟黄琴是,林纳是,其实就连米罗也是。关键一直都不知道米罗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样的?是个老情人还是一个眼泪汪汪的小女人,还是一个柴米油盐的过日子的家里人?不过他到是觉得,米罗自己除了拿自己当成那个寻寻觅觅,卿卿我我的纯情少女,大概就不会是别的。

  二、

  关键是个画家。女儿林纳跟着妈妈在澳洲生活,连姓氏都是跟着她妈妈的。林纳生在澳洲,生下来就闪着迷惑的眼睛在两种语言的夹缝中愣是分清了东西,虽然她要是长时间不回北京的话,马上就会把普通话说成了升调。

  关键家就剩下他老父亲跟他离了婚的妹妹,他姐姐大学毕业时就跟一个美国留学生结婚去了美国。过了几年关键去了澳洲,到他妹妹一结婚他们家就成了空巢了。

  早年跟关键在一块儿混的朋友,一部分有了名,加入了贵胄行列;一部分还是高不成低不就的拿自己当艺术家。偶尔画点儿画儿,几十年不变的睁开俩眼就到处找酒喝,最后仍然是喝得第二天早上起床还飘着了,才能算功德圆满。

  关键跟米罗也是在酒桌上认识,在回家的路上,不知不觉的就回了一个家的。

  女人是落了单的,男人是自由人,不要说已经是孩子爹孩子妈的这么个有理智又不受控制的年纪,就是有家有业的年头,也会擦出幻想的火花的。

  米罗的老公在美国,女儿在澳洲上高中,父母在上海。她则是哪里需要她她就冲向哪里,从来不知道自己明天在哪儿的那种流动人口。

  米罗原来是个编辑,现在是写写美女私房话的自由撰稿人。她写的东西就象是毒药,好像是学琼瑶学的过了头,不光是煽情还多了一笔教唆!即酸又充满着压抑的激情。她本人也一样,一双大而且多情的眼睛,象只可怜的小兔子似的,总是让人觉得她在乞求保护。

  老哥哥老姐姐的就这么大明大放的一块儿过起日子来了。米罗虽然不是那种即会下厨房又能上大床的全能女人,却温柔得象杨柳春风。虽然一把年纪了,少女情怀起来一点都不逊当年,依然象是在初恋。

  圣诞节买礼物,生日吃大餐,情人节泡酒吧。关键虽然尽量的迎合她的口味,可是遇上自己想出去喝酒,或是有朋友一块儿吃饭的时候,就只能冷落了她精心设计的浪漫时光了。米罗会接连好几天都不理他,但是等她的眼泪掉的差不多了,他再哄上她几句好话也就没事儿了。

  可是这次,两个人正为元旦不能单独过生气,米罗的老公突然从美国回来了。米罗当时脸都绿了,这下完了,元旦春节一起泡了汤了!她痛苦的象是回去送死的似的,含着眼泪,悲痛欲绝的回家去了。

  米罗眼巴巴的看着近在一站地之遥的小情人不能团聚就够让人百爪挠心的了,老东西这回回来好像是成心找茬来的,整天拉着张脸,就会坐在沙发上象等死似的等着茶,等着饭。

  米罗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更是打不起精神来给他做饭。厨房,在关键那儿她觉得多多少少还是个挺温馨的地方,她可以一边做饭一边不停的老公,老公的叫。叫得鸡犬不宁的,他就会过来:“又怎么了,叫唤什么?”她总是先装的跟没事儿人似的,然后才一样一样的,让他拿了土豆就再让他找辣椒,都放到案板边上了,她又给他系上围裙,站在边上一个一个的往自己嘴里塞着小西红柿看着他炒菜……

  家里到处都显得冷冰冰的,老东西开着电视象个僵尸似的坐在沙发上一坐就是半天,米罗就在电脑边上待着,把欢天喜地过着年的每一个网站都翻腾遍了,太阳才渐渐的西沉。

  初八,第一天上班,米罗就跟老东西去了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

  老东西走了,什么也没给米罗留下,除了她们又重新你是你我是我了。

  一个本来应该温馨而甜蜜的假期就这么糟蹋了。米罗气的,真后悔没把老东西早点轰出去。要是她早知道,他竟连提都没提把在美国的财产分给她一部分做为离婚补偿的话,她早就该拉下脸来让他去住酒店。

  分居了多年,离婚对她来说也算不上是什么痛苦的事儿。只是离了婚,她反而更加担心起她的爱情来了。

  关键对她的感情只能说是过的去,可是,他还是那么个还没定性的性格,尤其是喝上点酒就跟年青的女孩子一块儿蹦迪去了,谁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到底有没有拿这段感情当真?现在他才回国,等他脚根站稳了,名气比现在大了,她米罗还能踏踏实实的待在他边上吗?

  米罗没为她自己离了婚哭,却为突然发现关键是那么靠不住伤心上了。

三、

  关键和黄琴到机场送走了关婷,天还早,关键就客气的说请黄琴吃饭。黄琴没说话,一把拉过他的手,就追刚刚进站的公共汽车去了。

  关婷这次去美国是打算在那边定居。黄琴还一个人飘着,关婷觉得她哥哥也挺可怜的,黄琴也挺苦的,自己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再回来,她就把黄琴推给了她哥。

  关键没有仔细的想过他妹妹的话,他就把黄琴当成是他妹妹托付给他的一点事儿而已。可是黄琴是怎么想的他就不知道了,等关键到了她家,黄琴就把他扔在客厅里看电视,自己洗衣服收拾房间去了。

  关键喝了一壶又一壶的茶,天都黑了,黄琴还在房间里烫衣服。焦点访谈都看完了,她还自顾自的忙她的呢。

  关键终于坐不住了,走到房间门口说:“出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黄琴抬头看了他一眼:“冰箱里有饺子,还有清酒,就在家吃吧。”

  看着依然忙着烫衣服的黄琴,关键也只能煮饺子去了。

  关键煮好了饺子,黄琴才从屋里出来,她从书柜里拿出了两只红苹果蜡烛。关上灯,点上了蜡烛。红苹果蜡烛浑圆的象小孩的屁股,蜡烛的小捻,在一个小水窝似的苹果核的位置燃起了黄豆大的光亮。酒也到好了,黄琴又转了个身,从cd架上拿出一张堞放进了音响里。关键正为黄琴为他准备的这一份意外的浪漫开心的时候,音响里却传来了田震那浑厚而高亢的歌声。关键微微一震,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烛光下宁静的夜晚,时间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那天关键一点都没喝多,都是那烛光惹的祸,让他以为自己也被点燃了似的,一时恍惚,就把自己搁进去了

  米罗把自己关在家里,把满脑子无处倾诉的爱与哀愁,都到进了她的小说里。她写了一本叫《雨梨花》的小说,幻想着一个比琼瑶姐姐还纯情还不食人间烟火的生离死别的能哭死人的爱情故事。

  谁都以为她老公还没走,有活动也没人张罗叫她。

  这一写差不多就是一个月。她完全把自己写进去了,写的荡气回肠,写的潸然泪下。写到大结局,男女主人公逃离了他们所生活的城市,在通往世外桃源的路上,天降梨花雨,世人也象童话中的白雪公主一般从昏睡中醒来,世界一派温暖祥和的景象,跟童话的世界一样,阳光普照温馨幸福。

  等她哭够了笑够了,才突然想起来她生活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份属于她的爱情。她象丢了孩子似的慌慌张张的就扑向了电话,手都有些颤抖着打电话给关键。接电话的是个女的,米罗脑袋里嗡的一声,就象是电视机突然没了信号,她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就把电话放下了。

  米罗在屋里坐立不安的到处走着,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空了。自己把自己泡在那个小说的玫瑰色的心酸里沉浸的都不知世事了,突然又一转弯遇上了她遗失了的爱情,而且眼看着它正经历着一场毁灭……她仿佛已经看见了她那冒着烟的爱情正伸着手在向她哀嚎,她的心已经在咔叭咔叭的碎成了一堆玻璃片……她冲到门口,穿上大衣抓着围巾就出了家门。

  天色已经有些昏暗了,米罗一个人匆匆的出了小区在大街上疾步的走着,没几分钟就冻红了鼻子。等她到了关键家门口,两只眼睛已经象两只挂着水滴的葡萄了。

  她连敲门的力气都没了。从大衣口袋里翻出电话,打通了,她听着屋里的电话在哗啦哗啦的响着,半天都没人接。米罗愣了,难道是我刚才打错了?不会呀?可是他这个时候又上那儿去了呢?米罗站在冷得象白菜窖似的楼道里不停的跺着脚,脑子里越来越乱,心里扑通扑通的,又后悔又着急。

  他能去哪儿呢?米罗又重重的敲了几下门,仍然没人应,这才将信将疑的走下了楼。

  晚上,米罗特意往人多的地方扎,可能是好常时间没跟大家聚在一块儿了,大家仍然象是继续他们上一次见面的节目一样,比如说上一次在骂谁,这次也会接着先骂个够。

  米罗坐在那儿,就坐在那堆醉鬼的鬼话旁边,象是被他们的争吵叫骂催了眠似的,昏昏欲睡着把他们的主题灌进了自己空空如也的脑袋里。其实无非就是你玩你的他们玩他们的,谁都觉得谁傻,就谁也别跟谁费劲就是了,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呢?无非就是闲着无聊,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又看不见自己的问题,安安静静的待着又难受,才象小孩打架似的,仗着点酒劲发泄一下。

  米罗也想跟他们急。一年到头都是那点没屁眼的事儿,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就一点都不累!二十年前就已经是这样了,二十年后还是这副德行。弱智!她真想大声的说出来,可是话都到了嘴边上了,反回头来想想自己,她噗哧的笑了。自己不也一样吗?二十年前就跟爱情费劲,现在还不是在跟爱情捉迷藏。

  米罗看着那群吐沫星子横飞的老家伙们,她隐隐约约的还能想起他们二十年前的样子,那时候一个个都是愤青,一个个的都象炸药包,都是一说话就火星子乱溅的那种危险品。现在则捻都反了潮,只会冒冒烟!

四、

  米罗这正为她不小心遗失的爱情发愁呢,就听人说,关键带来过一个小女朋友。米罗犹如挨了当头一棒,她心里早就有预感,知道关键早晚得嫌弃她,现在不是就知道答案了。

  他一定还有充足的理由恶人先告状,如果米罗真的面对面的质问他,他还得说是因为忌妒米罗跟她老公过缠绵假期呢!米罗气的七窍生烟的,本来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名存实亡的婚姻束缚,可以放心大胆的想怎么爱就怎么爱了,却没想到横空杀出来一个劲敌。

  米罗是那种只需要一个伤口就能致命的女人!

  她小巧的身体欢蹦乱跳的并不脆弱,可是她的感情却经不起一场大风。离了婚又丢了情人,在乍暖还寒的这个春天,米罗象是一个趔趄扎进了刚刚融化了冰河里,从皮肤下往心里渗着刺骨的严寒。她倒下了,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进入了她自己的世界。

  时间就象是跳跃着的一组一组的光斑,在玻璃上跟被子上来回的找她的表情找她痛不欲生的那块伤疤,她灰头土脸的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脑子里象是在上演一部虚幻而揪心的小说情节。她迷迷糊糊的,根本就分不清是梦是幻想还是真事。她就这么躺着,任头脑里的影像不停的穿过时间向她走来,清晰耀眼,而后又悄然而去。

  她就在故事里活着,虚弱的在故事里恍恍忽忽的做她自己,看着自己的故事笑,拉着自己陷入更多的情节里……而她的身体,她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它还存在,她就让它静静的躺在那里,等着它自己去生病,等着它自己去康复。

  黄琴搬到了关键那儿住,没多久她们就领了结婚证。

  米罗大病一场之后仍然在通县的圈子里晃悠,关键跟黄琴也经常会跟她出现在同一个饭桌上。

  米罗心里一直都当是关键不想要她了,她不能去问他,也没那个必要再去知道了。关键呢?那个年他过的也挺心酸的,米罗一直都没消息,他以为她跟老东西回了趟美国呢……反正他现在已经归黄琴管理了,他也不想再去追问米罗的事儿了。不过,当他听说米罗离了婚的时候,还是挺意外的。

  2006年1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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