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我们学校齐安迪同学因文娱方面突出,已经被法国一间艺术学校录取了。”
“哇——”
全场一片哗然,成千目光齐刷刷向他袭来,羡慕,妒忌,恨,通通全有。
齐安迪整个被吓住了,嘴巴半开,吃惊,诧异,意外……各种惊讶情绪掺和在一起,这事虽早跟他备过案,可没料到会在学校公开。
顿时,四面八方一片窃窃私语。
“这小子运气真好。”
“就是,天上掉下馅饼,怎么偏偏砸中他?”
“因为人家文娱成绩好咯。”
……
齐安迪站在人群里,头像灌满铅一样,怎么也抬不高。心中在胡思乱想,激动不已,简直如翻山倒海,久久无法平静。
忆旧时,他曾常跟妈妈说想去外面开开眼界,可真的要去,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留恋与不舍。
他双光横扫一圈,不断寻找那身影,却发现那人已在看他,两人唇角一翘,同时放出一个微笑。
悠悠举头一望,发觉刚刚阳光明媚的天空逐渐变得阴暗,紧接着如线雨丝蒙蒙落下,一滴落在他脊背上,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下雨了。
雨点纷纷降落,打湿齐安迪的衣服,也打湿徐紫澜的衣服,同样都打湿在场所有人的衣服。
“下雨了。”
众人齐声高呼,纷纷跑进教学楼长廊内避雨。徐紫澜双臂横放头顶,尽量不让雨淋湿她头发,加快速度跑入长廊内。
隔着大雨看去,齐安迪正在对面教学楼长廊内和一名同学边说边笑,边抖动衣服,欲将身上雨水抖去。
不一会,悠扬的铃声伴着春风肆无忌惮地闯进每个人耳里,同学们又纷纷争先恐后涌入教室。
从刚才至现在,齐安迪内心依然未能平静,老师的嘴巴在一张一合的讲课,他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甚连手中课本倒过来都不知道。
教室外,已由蒙蒙小雨转变为倾盆大雨,偶有凉风破窗而入,带来丝丝寒意。好不容易熬到上午课程全部上完,由于没带伞,他被困在教室内。
带伞的同学纷纷离校回家,没伞的同学也都相继被家长接走,不多时,教室里只剩他一人。
过去大概十来分钟,大雨终于慢慢消停,仍有蒙蒙雨丝不断落,他收拾起课本,走向对面那栋教学楼,意外发现徐紫澜正埋头做功课,且也只有她一人。
他仿佛感同身受,一声轻叹,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你还没回家?”
“你也没回啊。”徐紫澜并未抬头。
稍过半晌,她手中的笔慢慢停下,微微仰首,淡淡问“你什么时候走?”
齐安迪避而不答,却把问题转移“我今天早上说有事告诉你就是这事,难得这么好的机会我真的不想放弃,过几天我就走了。”
“哦。”徐紫澜一阵心堵,用极小的声音回答,小到连她自己都差点听不见。
好想出声叫他不要走,他是她唯一的朋友,他走了,她就得孤单一人。可是,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只是他一个很普通的朋友,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为她留下?
齐安迪淡声问“下周一是你生日吧?”
“你还记得啊?”
齐安迪打开书包找了好个瞬间,取出一个小小笔记本“这个本子给你,是我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
徐紫澜伸手接过,问道“你什么时候走,陪我过完生日再走行吗?”
齐安迪摇摇头“我星期天就得走了。”
徐紫澜胸前一紧,很是失落,深邃的眸中泪盈盈。
“你以后会回来吧?”
“会,”齐安迪数着指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等我十年,我一定回来。”
“万一长大后你认不出我怎么办?你会不会忘记我?会不会以后就不要我当你的朋友了?”
说真的,她真的好怕他会忘记她,他回来后,还会跟现在一样和她好吗?
她不知道。
齐安迪在口袋里取出一个长圆形的玻璃瓶,再从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把它分作两半,拿起笔在纸面涂写一会,最后把纸片卷做条,塞进瓶中。
又将另一半纸片递给徐紫澜“你心中有秘密吗?把它写下来,我们一起装进瓶里。”
徐紫澜八竿子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晓得齐安迪葫芦里装什么药,但既然他叫写,她只能从命。
徐紫澜把写着心里秘密的条子让齐安迪装好,然而,他却说要把瓶子留给她。
“这个瓶子送给你,把它带在身边,加上你手上的胎记,有了这两样东西,我相信等我回来后很快就能认出你,”齐安迪深吸一口气,再将话补完“这个生日我们不一起过,以后回来一定跟你过。”
徐紫澜唇角终于抿了丝笑“好,我们来拉勾,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小指相钩,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
三天后,星期一。
徐紫澜出门上学,不知不觉往楼上走,来到齐安迪家门口,不禁停下小憩,见他家家门紧闭,此刻,她才真正接受他已经离开这个事实。
徐紫澜睁大眸子朝里看,里头空荡荡,全无动静,只剩几件家具在占地。她恹恹伏于窗前许久,心里荒芜,悲伤又迷惘。
不知何时,手内的作业本猛然落地砸在她脚面,心稍稍一惊,欠下身来捡起作业本,然后下楼。
徐紫澜形单影只穿行于上学路上,以前她都是和他一起,可现在她只能是一个人,这是他们认识以来第一次没一起上学。
身旁同学大多都是三五成群,只有她独自一人,心中好生悲凉。
她清楚地知道,从此刻起,她都得一人,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玩,快乐时没人同她分享,难过时也没人倾诉,因为唯一的朋友已经离开。
徐紫澜脖子低垂一路前行,校门附近的地面,一株小花正向阳开放,狂风吹拂,它经不住便弯下了腰。
她可怜兮兮出伸手去抚摸,对着小花轻呼一口气,花粉遇风而飘,散出阵阵幽香,待传来一声“开校门了”,她才进入学校上课。
往后的日子,徐紫澜上学按时,下课又按时回家,极少在校中逗留。除吃饭时间,一般都将自己藏在房里,除写作业,就是躺在床上。
徐耀明因为要工作一般极少在家,另外,由于两人年龄差距大,没太多共同语言,很多时候,徐耀明半夜下班回家,徐紫澜已早在梦里。
每逢孤单时,她常常握住瓶子冥思,对他的思念从没停止过。
年年,月月,日日……
时时,分分,秒秒……
一刻都未曾终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