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天空出奇的火热,风婆婆也不吹风了,她老人家大概是跑到一边躲阴凉去了。顺子背着兰花,秋香背着九儿,她们像一股青烟似的奔跑。
顺子他们刚到家一会儿,九儿和兰花坐在堂屋靠左边的两张紧挨着的竹椅上,陈长寿和陈秋生、杨淑珍、陈桂英、陈冬梅不约而同的回到了家中,都赶紧放下手中的东西,一齐奔向九儿和兰花身边,他们围上来争先恐后的看九儿和兰花烫伤的脚。
杨淑珍一边看一边心疼地说:“听东东说你们的脚烫伤了,我们起初还不信,果真烫得这么严重。九儿兰花脚还痛吗?”她俩同时点点头,陈秋生心疼地抚摸着九儿的脚,然后又抚摸兰花的脚。他们都感到特别难过。陈长寿发言:“大家都找櫈子坐下,三女四女快到灶房端凉茶出来解解渴,今天的太阳太晒太热了。”……
他们喝着茶,只有九儿和兰花没有喝。陈长寿坐在堂屋右侧靠墙边的竹椅上,他慢条斯理地拿出叶子烟放在长烟杆上说:“秋香,你家九妹脚痛,快过来给我点烟。”秋香为他点上烟,陈长寿吸了好几口烟然后说:”其实,今天九儿和兰花不用来赶场,我们也会买泡粑回来的。今天咱家的猪比老二家的猪多卖三毛钱一斤的价,多八十多块钱。我买了好多的泡粑,还给老二家和我们家没有凉鞋的人买了凉鞋。老大是工人,大儿媳早给雪莲她们买了凉鞋,所以我就没有给她们买凉鞋。我还割了五斤五花肉,顺子去叫你大嫂她们中午过来吃饭,秋香去叫你二嫂她们中午过来吃饭。”……
不一会儿,雪莲和玉琼手牵着两岁多的小女孩名叫红红,她是九儿大哥的四女,长得十分可爱,顺子和金凤紧跟在后。雪莲和三位妹妹一齐喊:“爷爷婆婆,二爸三姑四姑。”大家都应着声“哦哦哦。”杨淑珍走到红红跟前说:“红红好乖,来婆婆抱抱。”红红向杨淑珍调皮地笑笑,然后她抱着红红回到了櫈子上坐下。雪莲她们跑到九儿和兰花坐的竹椅旁,她们抢着问:“九姑兰花脚还痛不痛?”
九儿的大嫂手中拿把蒲扇摇曳多姿地走进堂屋。大嫂名叫胡艳艳,今年约二十九岁,白皙的鹅蛋脸,苗条修长的身材,梳着两个编三股的长发至腰的中部,上身穿上好的衣料做的浅绿色短袖衬衣,下身穿黑色长裤。她人刚到就用清脆响亮的声音喊:“爸,妈。“陈长寿夫妇随即应了声:“哦,哦。”
胡艳艳轻盈地走到九儿跟前说:“九妹,让大嫂看看你的脚。”她惊呀地尖叫:“哎哟!怎么被烫起这么多的泡泡哪?通红通红的,可把我家九妹痛得难受!”她又转身看看兰花的脚说:“兰花的脚比九妹的泡泡少些,兰花,你的脚很痛吧?”兰花回答:“伯妈,我的脚还痛,但现在比先前好多了。”此时刘秀秀带着秋香、春华、长江走进堂屋里,大家相互打了招呼。……
陈长寿把烟杆放在一旁,用宏亮的声音对大家说:“现在人都到齐了,三女儿把泡粑拿到桌子上给大家吃。”陈桂英用大的烧机(烧机就是农村里用来过滤米饭的竹编织的物品)装着满满的一筐放在桌子中间。刘秀秀是第一个人拿着两个泡粑跑到九儿跟前说:“九妹,快吃泡粑。”九儿冲她吼道:”我不吃你拿的泡粑,我要大嫂给我拿。”陈冬梅取笑着说:“咦!咱家九妹很有个性的呢!”刘秀秀委屈地说:“我知道,九妹还在为打兰花的事生我的气。”
九儿娇嗔地说:“我懒得理你,明知道兰花脚烫伤,还要打骂她,你不心痛她,但我可心痛她呢!”刘秀秀讨了个没趣,把手中的泡粑递到兰花手里说:“兰花,你家九姑不要,你拿着泡粑吃。”兰花左手拿着一个泡粑,而右手拿着泡粑往嘴里噻。
陈长寿语重轻长地责备道:“刘秀秀,这是你的不对了。兰花人小不懂事,她本来脚被烫伤痛得很,你还要火上浇油地打骂她。小孩子嘛,应该说服教育才对,怎么动不动就打骂人呢?以后可不许这样子了。”刘秀秀狡辩道:“爸,我是心疼九妹,害怕兰花以后再带着九妹在外面受伤。秋生总是叫兰花要带好九妹,九妹若有啥事,他就要打骂她不可,所以我先替秋生管教兰花。”
陈秋生气愤地说:“我只是吓唬一下兰花,不会真的打骂她的,你还真的当真了呀!”胡艳艳笑着打圆场地说:“秀妹大概误解二弟的意思了,我相信她也不是心甘情愿打骂兰花的,世上那有亲生妈妈动真格的打自己的孩子的啦!“此时,刘秀秀内心苦笑地想道:“还是大嫂理解我的心思,我本想做个样子给大家看的,其实下手不重的,一心想保护好兰花的。怎么这下倒像个恶妈妈了?管它的,只要兰花没挨秋生的打骂,我被人误会受点委屈也无所谓的。”
陈长寿严肃地说:“二儿媳也是一片好心,这件事就此打住。大家吃泡粑吧!”胡艳艳首先跑到饭桌上拿了两个泡粑,她转身走到九儿跟前笑嘻嘻地说:”九妹我给你拿泡粑来啦!”九儿接过大嫂手中的两个泡粑,津津有味地吃起来了。大家也先后拿到泡粑开心地吃着,唯独刘秀秀吃得不愉快。
泡粑吃完,陈长寿向杨淑珍说:“老太婆,你快带着两个儿媳和三女四女到灶房煮饭去。顺子去把布袋里的新凉鞋给孩子们选着穿。”几个女人煮饭去了,陈长寿和二儿子一块儿坐着闲聊,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挑选着自己心爱的凉鞋。九儿向秋香喊道:“五姐快把紫色的凉鞋拿过来给我穿。”秋香冲她笑笑地说:”九妹你和兰花脚还痛着呢!不能穿凉鞋的啦!兰花你要什么颜色的?五姑好给你和九妹留着以后穿。“兰花高兴地说:”我要绿色的凉鞋。” ……
几个女人做饭很快,大约一个多小时后就把饭菜煮好了。陈冬梅和刘秀秀从灶房里端出来两大盆用五花肉和青椒、蒜苗、酱油、豆瓣酱炒的回锅肉,看起来特别有口感,香喷喷的。随后陈桂英又端出两碗嫩炒南瓜丝,胡艳艳端出两碗凉拌茄子,陈冬梅又从灶房里端出两碗青椒炒苦瓜,杨椒珍则端出一大盆西红柿蛋汤。
刘秀秀又跑到灶房双手抱出一个小镇子放在另一张小桌上。这小镇子里是刚蒸的镇子饭,陈桂英和陈冬梅各自捧一叠小碗放在挨小桌的镇子饭旁边。杨淑珍叫:“顺子快来舀饭,秋香快去摆筷子。”
顺子舀饭,雪莲、玉琼、春华都过来端饭,秋香从灶房里拿出一大把筷子一双一双地摆在桌子边上。这镇子饭里面渗了一半的玉米瓣加米一起煮的,特别香甜。陈长寿和杨淑珍坐在桌子的上席,九儿和兰花坐在下席,胡艳艳抱着红红和金凤坐在右席,陈秋生和刘秀秀长江坐在左侧,其他的人端着饭碗站在一旁,轮流着夹菜。
这么丰盛的饭菜在陈长寿家,平时是没有的,只有来贵客或过节的时候才能有的,所以大家脸上露出特别开心的笑容。这一大家人吃得特别地香,此时各自的筷子在桌上像织布的梭子一样来回的穿梭,好像在弹奏一首婉转的筷子交响曲似的。
九儿和兰花由于脚痛,不能站起来夹菜,由胡艳艳和刘秀秀帮着夹菜,九儿和兰花像上次煮野餐一样慢慢地品尝着回锅肉的味道。她俩刚吃完第四块肉时,大人们总是给她俩夹南瓜茄子苦瓜。九儿纳闷地问:“大嫂怎么不给我夹肉,肉肉可好吃啦?”胡艳艳用温柔的目光看着她说:“不是大嫂不给你夹肉,的确碗里没有肉了呀!”这下可把九儿急哭了。她边哭边说:“我才吃四块肉,还没有吃够,那么大两盆肉,你们怎么不吃慢点,这么快就吃光了。我不乐意,我还要吃肉肉,我还要吃肉肉。”
刘秀秀赶紧说:“九妹别哭,二嫂刚才舀肉时,给你和兰花留了一小碗肉,我去端过来给你们吃。”她很快端了一小碗肉放在九儿和兰花中间,然后对大家说:“她俩脚烫伤了,我多留了点肉给她们吃,给她俩补补身体,脚会好得更快些。“九儿看到肉就不哭了,用自己的一双小手把眼泪一擦,小嘴马上开心地发出“嘿嘿嘿嘿”地笑声。
九儿用筷子夹了两块肉放在兰花的碗里,然后又夹了两块肉放在自己的碗里。九儿对刘秀秀说:”二嫂嫂,看在你给我们留肉的份上,表现得挻不错的嘛!我感到很满意,那就原谅你吧!不再叫我家二哥哥休你了。三姐你快把剩下的肉放在灶房里用冷水冰到起,明天我和兰花还要吃的哈,二嫂说我们的脚受伤了,需要补补身体呢!就会好得快的哟!。“九儿的话引起满屋子人哄堂大笑,陈长寿笑着说:”你这女娃子,人虽然小说话却像大人一样。”九儿看到三姐、四姐、三哥、五姐笑得前俯后仰的,自己也觉得好笑,也跟着她们“呵呵呵”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