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到处还弥漫着燃放鞭炮的那股硝烟的味道,浓浓年味却正在很快的褪去。实行包田到户已经十年,生活的节奏也明显的加快了,连过年的节奏也快了很多。往年的那种龙灯,狮子灯现在很少有人去搞了,回家过年的主要任务是吃个团圆饭,到长辈和兄弟姐妹家拜个年。“该去的亲戚家都去了,该来自己家的亲戚也都来得差不多了。”李高举心里这样想着,今年过年的任务算是基本完成了。
今天才正月初六,李高举就已经在计划今年出去打工的事,正月初八是个出门的好日子,最好能在这天出门,先图个吉利吧。
在家事事好,出门处处难,李高举是知道的。在外打工的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说别的,刚是回家过个年就很不容易。大概也就十天前自己在广州车站排队买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火车上拥挤不堪的场面让人畏惧,火车上自己足足地站了十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历尽千辛万苦回家过年,才过了几天舒坦的日子,现在马上又要出去打工了,一想到这些,李高举心里一阵酸楚——也许生活就是这个样子。
“今年就别出去了,在家附近找点事干就好了。”老婆子看到老公这几天明显的沉默了很多,早就看出了老公的心事。
“到哪里去做事呢?也没有个好地方。”
“你到良哥那里去看看,他那里应该要人。”
“他那里要人就会来找我,没有看到他来找我,去拜年的时候也没有听他说过。”
高举虽然这样回复着老婆,但是还是觉得老婆说得在理,只是自己心里没有什么把握。
良哥是老婆舅舅的小儿子,这几年就在县城这一带搞建筑,搞得风声水起,已近算是这一带的大老板了,过年来家里的时候还在他面前大谈特谈自己宏伟蓝图,那个架势好像要做县域的第一名。
高举虽然也很佩服良哥敢说敢做的作风,但是一点也不喜欢他的那种夸夸其谈的性格,总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水分的。尤其是让他不理解的就是良哥为了显摆,专门给自己雇了一个司机开车,这不是为了炫富嘛。
高举自己觉得自己是个实在人,还是个硬汉子,从来不搞虚的那一套,自己是凭自己力气挣钱,干活也从来不惜力,做事动作快,效率高,在外打工这么多年,基本上没有让人在这个方面说过闲话。
从内心来说,高举是不愿去他那里打工的,但是眼下这种状态,如果能去他那里干活,也不失为一种好的选择。这样一方面能挣点钱,另一方面也能照顾到家里的事,不用跑到远地去打工。李高举考虑再三,还是想放下自己的那点成见去找一下良哥。
当天晚上,高举和老婆就一起来到了良哥家里,良哥还是很客气的接待了自己的妹妹和妹夫,一阵寒暄后,高举鼓起了勇气说明来意。
“良哥,今年你这里还需要人不?”
问完后,高举的眼睛紧盯着良哥的脸,仿佛要一眼将他看透似的,他要捕抓住良哥脸上表情的变化,那一丝一毫的变化对于他来说都是有意义的。
“人是需要的,但是……”
一贯说话很干脆的良老板这次却没有把话说完,这也让高举感到很意外,也让他感到很沮丧。
良哥的眼神不自然的避开了妹夫锐利的眼睛,这对于良哥来说是很少有的情形,在其他场合,他的气场都是很足的,可是眼下,他自己也觉得对不住自己的妹夫,虽说只是表兄妹,但是两家父辈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到了他们这一辈关系也不错,每年都保持着正常的来往。自己这几年干得很不错,但是对于妹妹和妹夫,一直都没有提供过实质性的帮助。他也知道自己妹夫一般不会轻易地开口求人,今天他来找他实属不易。但是,根据自己用人的原则,还真的不能答应妹夫的要求,如果让他来打工,到时候会有很多的麻烦,搞不好两家会生意见的,还不如乘早把这事了啦,大不了也就是说自己不帮忙而已,这个结果自己是可以承受的,要是两家到时候因为工钱的事闹翻了,不但是自己没有面子,损害兄弟感情,长辈那里也不好交待。
“今年我们的人都在过年前就定好了”良哥最后这样子回答了这个问题。
李高举没有得到新的路子,只有继续去了广州。
……
又到了第二年的春节,良老板和李高举又和往年一样坐在一起吃饭,这也是春节的力量所在,反正只要是亲戚,没有撕破脸皮,春节通常还是要见过面,在一起吃顿饭,也算是给大家一个搞好关系的机会。
良老板觉得还是有必要把有些问题讲透,免得兄弟姊妹之间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高举,我的工地上的工资比你在外打工的工资低,你到我那里打工真不如到外面去,我那里算工钱不是按标准算的,你要是去了我会左右为难。你要理解呀。”
听了这话,他一下就听出了良哥的话外之音,他这几年在外打工,也和很多的老板打过交道,有好说话的,有不好说话的,有心狠的,有赖帐……李高举沉默了,似乎一下子明白了良哥这几年挣钱的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