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少华的无妄宫,我打个小转来到宫门口,看物范围无限放大,目光铺天盖地而来,寻寻觅觅,觅不见贴身女仆身影,有念头干脆步子旅程回去,反正不费劲,顺路走过无尽边界,正道瞧瞧是否仍盛世繁华,人影澎湃。
可,偏偏中途生变故。
我跨着步子沉稳走,神闲诱发一波胡思乱想,想到少华现在是否后悔了,会不会追来,特地放慢步伐,时不时回头看看,还顿了多刻,竟就为见到那仙影,最后,执着却成空。
忧伤溢满心田,路没开几步,就有混沌上脑,眼前一黑,神念被摄,赤身裸体葬于地漠上,迷糊之际,感到有人靠近的气息,然后搬动我肉体,意识渐弱,唯有任之掳掠,转醒之后,竟身处于上宫内寝榻上。
我撂开被褥,两只脚着地时并没被闲杂人等所见,趁机溜之大吉,溜到‘泣血荷塘’边上独自把情绪发泄。
忆幼时,若遇上不快都会孤身跑来这儿痴呆着,有时候待上好几个时辰,有时候待上个大半天,心情转佳后,打道回府。
如今大了,对这里依赖性有增无减,一大清早过来,随意也能占到一个好位置。
我一面思绪千万千万,一面流泪千万千万,凭我这身体状况,就算再怎么爱他,总有一天要了结残生,离他而去,与其让他痛苦地想我,倒不如早点分开,让他遗忘,也是一件好事。
我就这样双膝弯着蹲,所幸出来时把外披携上,如今把它披于两肩,起了取暖的作用,一边赏花,一边静呆,豁然开朗了不少。
同一时段里,无妄宫花荫外头。
且说是陆洋高烧痊愈后,到处觅我不着,月蓝说我无妄宫有约。
这会,少华刚从宫内闲出,陆洋就过去把他截住,两位少年郎正面相对,四目相视,雄眸里冒着满满的爱恨情仇。
陆洋开门见山,双手一揖,拜在一旁“乐彤呢?”
少华本就高傲,如今不把掌门应有的冷酷发挥得淋漓尽致,誓不当掌门,他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法术一飞,挥手自兹去。
面对情敌,陆洋不甘示弱,不轻易被贬为善类,拿出雄类应有的气场艳压群芳,彻底断去他挥手寒暄的念头。
少华唯有好生呆着。
两雄相对的画面缺少一丝柔性。
陆洋气势磅礴不输一切“乐彤呢,月蓝说把她送到你门口,但没见她出来,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一个岛主与一个掌门的巅峰对决,自然是掌门气势赢“你要找乐彤,她已经走了。”
于是他转身再使法,临去时候,另丢话“你以后不要来这了,这里不欢迎你。”
陆洋亦使法术来阻,掌门当场吃了岛主一个拳头,他嘴角鲜血淋漓。
掌门不甘为弱,还出一个拳头,另加绕舌根“这是你打我的,我打还给你,还有,乐彤是我的女人,你别忘了,你已经有了宁夏,离她远一点,否则对你不客气。”
说着,扬起拳头作势要较量。
曾经传闻有专门供人较量的擂台,两人巅峰对决,战败方休,有的为情而战,有的为名利而战,各为其主,却从未见过迁花岛岛主和无妄宫掌门擂台下的一场为上宫公主的一场爱的较量。
陆洋一把抓住少华衣领,在此缝隙,言道“你说她不在,那她去哪儿了?”
少华嘴角下边鲜血渗出更多些,憋笑得荒唐“你真是有趣,腿长她身上,我怎知她去哪。”
陆洋挺善于察言观色的,迁花岛大小老少心事均难逃他法眼,现在,发挥这莫大的本事,须知少华所言非假。
他若有所思一番,很紧张地道“她真的假的不在?那她去哪儿了?”
少华的金睛察觉出一丝不妥,不甘寂寞“你没见到她,她没回上宫,那她会去哪?”
陆洋笑得卑劣“这都怪你那个紫棠,昨儿跑到迁花岛来故意找茬,害乐彤伤心。”
少华不可思议“紫棠去迁花岛找乐彤?”
陆洋直接道破“你去问她,就什么都清楚了。”
陆洋哼出声儿,便匆匆腾云退身,少华不安心,追尾腾云向另一方向殿后,两大才子拌嘴月蓝颇有耳闻,她又升云压轴而去。
掌门、岛主、奴仆兵分三路,少华往东找寻,岛主往西而出,奴扑往南追去,两少一老均没能创造奇迹。
陆洋边腾云边嘀咕“她会去哪儿呢?”
少华三番打转找寻,似乎有点头绪,陆洋双唇一张,想法敲在脑门,至于月蓝,当然亦有自己的一套估量。
他们各走各路,道不同不相为谋。
而我却终在‘泣血荷塘’这个忧伤的地儿继续闷心思考。
若干年以后,我继续下一世旅程时,是否还会记得曾经重堕轮回前与他相爱过,经过转世的我是为神仙或是被贬为凡,若化身为凡,他还会在乎我这一介浊人?
我只是静静待着。
花儿那样娇媚,深秋枯叶黄,塘边倒影清晰可见,我埋头抱腿,蓦然想起应该他不会寻到这里来,便两股着地,独自伤心。
而心儿所想与现实总不凑合,即有忙忙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擦干泪回首,那红衣袂渺渺入目来。
是他。
他能找到此,说明我们心有灵犀。
我一泡窝气还没全下,虽渴望他能找来,也如愿以偿,可老憋得慌。
我把身子转过去,不与他正面相对,冷冷问“我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还过来干嘛?”
他那张冷酷脸庞徒添平静,加了几层愧疚意思在里面“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我们身影背对,看不清他情绪属平静或激动,只心知肚明他一袭红衣加身,风度翩翩,隐约听到若有若无地板摩擦声,是他又弯着膝盖走近来。
我仍没转头,故他近身到何方,一概不知,终侧过眼耳口鼻嘴,转过心肝脾肺肾,他离我不过一尺远。
他眉眼明而深邃,让人猜不透在想什么。
他终把这副体态与我正面相对,哑音道“恋人吵嘴人之常情,再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他把左雄掌垂直伸向,等待我把雌掌上投。
我爱他这桩子事无可厚非,他软话一出,我就立场不坚,一心相信他不会重蹈覆辙。
正准备将右雌掌上投,又一雄声响起凝固了我这个投掌动作,余光瞥见那头陆洋少年也垂直伸掌。
站在花间,一左一右两位少年郎难以抉择,我这一投是至关重要的一掌,沦陷在他们之间,不知何去何从。
我本意犹豫不决,却活生生又加入一人,无奈徒添迷茫,转身朝少华所在方位前去,那两位以为结局已定,其实并非如此。
我对少华悠悠道“你只会令我伤心让我哭,我不想再为你伤心流泪了。”
闻我语,少华哽咽而去。
分分合合,再一次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