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手好闲实在无趣得很。
自那后,自那和少华拌嘴以后,大病一场接踵而来,默源前辈前来诊治,确认病情已进一步恶化,他医术不精,服用药石、控制情绪是眼下唯一可行之路。
我现容身外婆耐林学院,她闻此噩耗,泪流成河,‘老顽童’彻底软化成小鸟依人。
一直以来,只有他俩清我根底,过去现在,不选择将病情公之于众而是石沉大海,特只为少遭受白眼。
那日别了少华,我跌跌撞撞摸索至耐林学院,蓦然正瞧着外婆懒洋洋的脸。
她静待卧榻旁,物色着前辈口齿伶俐的描述,这时我已服下药石入睡,不知这对男女谈了什么,沉睡中,隐有低泣声声入耳。
不知何时,已完全身陷梦魇当中不能自拔,与周公久久缠绵,梦外一切与我无甚关系。
再更深几度,方从周公处朦胧回魂来,四周寂寥,两老已不在。
我着力张嘴用力呼吸,胸膛之上的疼痛感没多大反应,小心从榻上翻下来,这一翻一落得小心翼翼,切莫再引发旧患。
当心终归是件好事,旧患一丝也没被掀扯出来,不由得默念几声‘幸好’。
神界也精分为春夏秋冬四个时节,现值初秋,凡界当季绿植正旧衣换新裳,靠在窗前直眺,神界绿植自当从众应季。
耐林学院如今人去楼空,静待着有些孤单,月蓝挺会挑时候过来串门子,果然是意恐我迟迟归,报得她特地来登门。
我只字不敢提犯病一事,生怕随风飘呀飘飘进太后耳里,招来她那三三四四的问这问那,只言说掂念外婆特地走一遭,因夜深了,打算逗留一会,小住一晚。
月蓝思绪比较单纯,不混杂进去小心思,才让我轻易忽悠过去。
后来,我另表态欲在此多呆个三五七天,劳驾她给太后捎个信,报平安、勿挂念,她唯命是从。
而当晚,我既然耍小孩脾性,闹着要和外婆同床共枕,她拗不过,勉强应下,唯一的哆嗦就是“都亭亭玉立了,还在撒我,娇我。”
我扑进她怀中挽着她甜甜的笑。
外婆说要把老身清洗一番,我抢先一步下榻,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狗窝,上宫物质虽充裕,缺少的是精神上的温情,学院被褥里承载着浓浓的归宿感。
感觉过去了好一阵。
外婆进寝纵身躺入被褥里的时候,我并未熟睡,她把那一缕长发散落下来与我同眠。
我怔怔地看着她侧身下躺,把枕头搁她后脑勺下方,以便躺下脑袋不必与榻板直接接触。
她朝我微微一笑。
我们脸脸相对,对久了有些枯燥,外婆没把脸别过,凤眸微阖上,她面颊又平白苍老些。
有些日子没和她同眠了,今晚同枕反生不适,故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浑身瘙痒渐起,这里挠挠,那里抓抓,总是睡不踏实。
猛烈动作促使外婆安歇发生变数,她张目瞬间又闭上。
又睡了片刻,终生出睡意来,我将单臂稍弯,渐渐入睡了。
梦里辗转反侧,竟然看见娘了。
她身着一袭白凉衣,背对朝向一味地前去,走过仙气缭绕的宫门,直着膝盖走不肯回头。
我踉跄殿后,嘴里唾沫飞扬不停歇的急唤“娘……娘……娘……”
可是她却不闻不问,直径向前,来到山崖边,只是回眸一瞥,因距离颇远,渗和着光芒折射,没看到她瞬间回眸一瞥的真容。
她突地猛侧身,便纵身跃崖。
我大吼一次“不要”,然后伸手去拉,却失足伴随坠崖,无法克制住身体的力道,任凭往下坠,怕得连忙合上眼,想着这下必死无疑,想要大声呼唤,费尽全力打不开嗓子,唯有任之无穷无尽地坠,直至到底。
越坠越深,我的意识越发渐渐地微弱起来,昏昏沉沉中,肉体似乎得到搭救,落在一个绵软之物上头,我放大瞳孔拼命看,一场眼睛的较量,只见一张朦胧的脸。
那人把我锁在怀中,升云慢飞升上峭壁,只感发尾凉嗖嗖的,使尽浑身解数仍雌雄难辩。
其开始安置我,两只脚沾地,上半截子还与其上半截子紧密相连,其一只掌捧着我后脑,把我轻轻地安置在一块礁石旁,使法逃之夭夭。
梦到此处,心惊胆战,从梦中惊醒,却发觉肉体并非横溢于悬崖陡壁荒凉处,而是藏于暖和的被褥里头。
晃晃脑袋,原来一切都是噩梦一场。
梦里那个出手相救者是谁,素不相识,为何要搭救,梦里是见着娘了,她怎就不愿回头看我一眼?
为何,为何,到底为何?
此时,已是新日上天头,蓦然回首,方记起昨晚和外婆如胶似漆的同床共枕,放眼四观,她已不在榻上也不在寝内,被褥里有被翻过的痕迹。
外头刺耳响动突然袭击耳窝,我下榻来,走出内寝即见她手忙脚乱忙得慌,此后,便停止手上忙活,笑说“我们两个好久也没这样抱在一起睡了。”
刚下眉头又上心头。
往昔的记忆尚未消退,那时胆小怕闹鬼,不敢独自睡一寝室,曾尝试过独睡,可到夜半,害怕心又起,即大声传唤外婆,招来她一顿唠叨,后来渐大,不知从何时起学会自己独寝,直至现在。
往事如烟,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忆完,痹得打了一个颤。
外婆颇有边干边说两不误的超强本事,能这样手嘴并用之人可不多,是否因我见识尚浅未曾眼见。
嘴唇半开,顺意搭话“那我以后就多点回来陪您睡。”
她却又变卦了“谁要你回来陪我睡了,你还是一心当你的公主吧。”
我胸口一紧“话又说回来,我已经整整七天没回上宫了。”
她接话“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脑袋直摇兼且努嘴。
努到一半,不乘她上话,而引出我下话“我一直很好奇,您为什么后来又同意我去上宫,据我孤陋寡闻,您对太后并没好感。”
她提调一声“哈”,然后快快吐语“有公主当你就当,问这么多干嘛。”
一句话没个头和尾,我一愣,深知再刨根问底也套不出什么招数来,便是收音收起唾沫,矮身坐下当伴侣。
眨眼功夫,外婆说忙完手上活儿开始做膳,今我的病大好,膳后,方可回上宫。
待她忙完已日落西山,膳桌上略备薄酒小菜,月蓝过来蹭饭的时辰刚刚好,我们三人同席,席间没太多闲聊,好快用膳完毕。
我拜别外婆同月蓝一起返宫,她腾云我乘云,一路上只看得祥云朵朵飘,阵风川流不息地吹着,因一路上只管观景,未发觉已顿云,一不留神差点摔了个底朝天,她一挽,平安无事。
我稳步探头前看,上宫殿门口,有一头颅在鬼头鬼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