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同志,要把我介绍给他亲侄子。几番寒暄过后,约定了见面地点。失恋一年多,在诸位同事及亲戚好友的大力协助下,这已经是我今年第三次相亲。见面地点,就定在了公司附近的东方城。
坦而言之,我一点儿心情也没有。只因碍于老同事的情面,生硬拒绝太伤和气,才勉强出面应付一下。下班后,我像往常一样全副武装得只剩下一双近视眼。站在东方城一楼的北门外,脑袋缩在厚厚的棉帽子里直想冒汗。徐工领着他侄子匆匆赶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停车场的地面被商场外墙上悬挂的广告屏映照着,飞快地变换着各种颜色。当这个体形偏瘦笑声爽朗的男生开口说话时,我就知道了:没戏。
“哇,你的包是香奈尔的吗?”他的五官夸张地组合出一种惊羡的表情,像极了动画片里捡到金子的光头强。
“不是。”我平静地回答他。我的老师说过,当你不喜欢对方的言谈举止时,尽量多说词语少说句子,以免面露鄙夷而不自知,失态于人前。多年以来,这个优良习惯一直被我保持。
在一顿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我就知道了他有车有房有家产。父母经商,姐姐开公司,哪个表哥是飞行员,哪个亲戚是公务员……总之,所有与他相关的人与事,都在他的口中变得熠熠生辉,他的条条大道都是光茫万丈。眉飞色舞之时,他问到我的父母及家庭情况,我轻轻吐了俩字——农民。继而继续夹菜到自己盘中,听到了筷子与碗碟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我没抬头看他,只隐约觉得他脸上僵了一下,接下来明显安静了许多。
我没撒谎,我的父母的确是农民。我的亲戚朋友也多是普通的市井小民,我没有显赫的家世可供人前炫耀,祖上也从没出过达官贵人。我的童年甚至是填满了苦涩与自卑的,春天我要割草喂家兔,秋天要搬砖清鸡粪。当你在抱怨着游画辅导班离家太远时,我可能正在田里顶着烈日锄那永远都锄不完的青草。可是,生活的轨道偏偏滑稽地铺到这里,让生活背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共享同样的饭菜,做着“相亲”这同一件事。
生活本想让我们平起平坐,你却坐在与我同样的高度上俯视着我。我看着对面的男生一直在夸耀着自己的家世,明里暗里地说新买的小复式正在装修,忽然觉得他好可怜,生活中所有的满足感几乎都是通过金钱获得,觉得自己有车有房是种资本,觉得能给女朋友别人给不起的奢侈是种骄傲。我没有他那样养尊处优的环境,但是幸福感并不比他少,只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夸耀。比如我曾经把一只冻僵的小羊搂在被子里一上午,最终它活过来了;比如母狗死掉后,我天天喂不满月的小狗喝米汤,后来它们平安长大;比如我背着母亲天天去给大街上的流浪猫送吃的……这些都是让我觉得幸福的事,可是与金钱并无必然联系。
当然,这个物质社会里,“有钱就任性”也被很多人认可。几千年来“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金钱观早已根深蒂固,摸爬滚打数年依然平庸如昨的我也很是接受,不可否认在很多情况下,钱就是至为关键的因素。但是,在择偶上我偏偏没那么爱财,你请我一天三次去星巴克,孰不知,我最喜欢的也许仅仅是在家里的阳台上喝着白开水晒太阳。
请你不要太有钱,我们可以攒上两个月买得起你相中的东西,也可以攒上两年再买得起。每天晚上一起下厨,每周去探望父母,定期去福利院看那些孤单的老人和孩子。我们要生活得平淡、真实、接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