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
伴着铃声起床,洗漱,把面包放到面包机里,背单词和古诗,倒一杯牛奶,喝完,带走两片面包上学,塞上耳机,在出门的一瞬间,音乐穿过耳道进入身体里,像一股无形的力量,催促着我前进。我一路看着街旁的花草树木,一路听着鸟鸣、汽车喇叭声和自行车的铃铛声,享受着专属清晨的宁静与美好。学校旁边有一家早餐店,每次路过,都刚好听到江皓禾的声音:“老板,来两个肉包子,一杯豆浆。”转进巷子时自然地一回头,就能看到他带着微笑,双手接过食物。
这样的早晨,我已经经历了64天了,他的声音、他的微笑,一切都那么完美。如果说,有什么遗憾,那大概就是他还没对我微笑过吧,不过这都不重要,他对我的笑,反而会成为枷锁,让我浑身不自在。我每个早自习都把那套题拿来做,虽然我依然有很多题连题目都没看明白,虽然每次对答案都是一片猩红。我还是会在下楼时向一班的课室看一眼,他永远坐在课室的正中央,低着头,写着题。
距离期末考试已经没几天了,大家都越来越忙,一向开朗心大的丘婉和她的同桌都很少去玩了,大家只看到眼前的题目和分数排名,课堂上也死气沉沉,安静到可怕。这种方法好像是有点用处,我们班模拟考的平均分直逼一班,我还是班级第一,但我的排名已经杀到前20了,排名上了前40的, 我们班就有12个,但坏处就是大家都变得很脆弱,分数少那么一两分,就把眼睛哭肿了。
我们班打仗一样浩浩荡荡地向期末考杀去,然后再哭爹喊娘地回来:“啊啊啊啊啊!完蛋了!期末考砸了!我妈会把我腿给打断的!”“苍天啊,要是你有点良心,就保佑我成绩好一点吧!”最秀的还是丘婉的同桌:“我考前转了三个锦鲤,三个啊!一点用都没有!”我顺口问了一句:“那以后不转了?”她摇摇手指,故作神秘地说:“不!”我正想问下去,丘婉把话接了过去:“下回,她得转五个咯!”她俩一起冲我做了个鬼脸,然后笑着跑远了。
不过,事实证明,转锦鲤还是有点用的——她考了全班第二,年级第18,;我还是班级第一,年级第15。江皓禾的成绩是不需要犹豫和质疑的,对的,他又是年级第一。
在操场上,我终于看到的江皓禾正脸,看到那久违的快乐,他一个人在操场上打球,但他并不孤单,打得很投入,好像他在和一群人打,而不是一个人打。他身后站着一对老夫妇,应该是他的父母,他们依偎着,慈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儿子啊!这个投球的姿势有点问题吧,你投多少个球了,才进那么三个。”他的父亲走上来,拿过他的球,投了两个空心三分球,“球要这么投。”
江皓禾好像确实有两把刷子,投球还算准。他休息喝水的时候,他父亲就投篮,扔出一个球,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有多久没打球了?打这么菜,不是你水平啊。”“有一段时间了,”江皓禾拧上瓶盖,“整个学期我都忙着学习,天天测试,周周考试,月月排名。高中太忙了,所有科目都要学,有一些科目我已经有点力不从心了,可是离高二还有半年呢。成绩、成绩、还是成绩,我有时候都快被逼疯了。”他父亲把球抛给他:“别想那么多,有空打打球,压力大就去骑车透透气,放假就回家歇歇,我们不求你升官发财,平安健康就好,别太累了。”说着,他拍了拍江皓禾的肩膀:“回家!”
No.2
懒洋洋的上午,我窝在被窝里,一边看《非人哉》一边听音乐,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没喝几口的热豆浆。南方的冬天真的很冷,窗外艳阳高照,我在家里大雪纷飞。丘婉同桌曾经说过:“为什么南方没有暖气呢?中央大大不公平啊!”
那确实挺不公平的,北方人花几百块就能暖和一个冬天,我倒不在乎冬天有多冷,盖多几张被子不也行了嘛,我在意的是热到不行的夏天,谁不想交几百块钱凉快一整个夏天呢!
可是夏天南北方都一样,都得每月几百块电费,我们这儿的夏天将近半年,光电费就比北方多好几倍!
“嘭!”房间刷的一下就黑了。
我抿了一口豆浆,把《非人哉》给合上了。我打开手机,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妈,你什么时候回来,都出差一周了。”
电话那头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你没看见我多忙吗?公司没了我,根本转不起来······”
“妈!”我打断了她,“家里停电了。”
“哦,电费我还没交。”妈妈漫不经心地说,“缴费网址我发给你,你自己交吧!”
我扔下电话,打开妈妈给我的网址,交了上个月的电费,过了半个小时,家里终于来电了。我把漫画放进书柜,在放进去的一瞬间,我看见旁边的一摞16开的书。我把一本书拿来,看着封面已经被视为“禁书”的名字,以及那位熟悉的小男孩。我把那一摞书都拿了出来,整整27本,而第28册,只在27册留了一个预告,就再也看不见了。
我拿手机,在网上搜了下第28册,看到的是一本明显更幼稚的书,男孩还是那个男孩,可是再也没有小时候看的味道了;而我手上的“禁书”,已经被迫下架,销声匿迹了。
我记得一年级的我,刚来大城市不久,总是很自卑,觉得自己是个乡巴佬,没有其他小朋友懂得多。外婆暑假来照顾我时,给我带了一本书,她说:“我看老家好多人都看,所以我也买一本给你看看吧,如果你喜欢,外婆就把书全部送给你。”我真的很喜欢这些书,虽然我会吓到睡不着,虽然我连谜题答案都看不懂,但我为这些书哭过、笑过,我也因为这些书学到了很多别人学不到的,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底气。
我还是把第28册给买了,只想为自己的童年保留一个结局,就像那句写在目录后面的话:
“谨以此书纪念我的童年,那是一段小有遗憾的幸福时光。”
No.3
我坐在星巴克的一个角落,一边打着演讲稿,一边喝着咖啡,手边放着已经改得五颜六色的作文,打完演讲稿,再做一个PPT,一口喝完剩下的咖啡,把电脑关了收起来,翻开一本练习册,埋头写作业。
离开学还有一周,老师让我在开学典礼上做演讲,可是我作业还有三分之一!唉······
学校的作业真的多,我已经写了整整两周的作业了,才勉强写了一大半,剩下的都是些抄到手断的文科作业——虽然理科说不上擅长,但真的挺喜欢的,反倒文科,看到一整页的字就不想学了,又要背书又要理解,这就是徒劳的重复工作,根本没必要!
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做,毕竟老师比我妈都重要。
“楚落夕!”我一抬头,看到丘婉和一个男孩子出现在我面前,“你在这里写作业吗?”我点了点头:“当然了,作业好多,我快被文科作业虐死了!”丘婉和那个男孩子都一脸惊诧:“文科不是最简单的吗?”丘婉翻了翻我的作业:“你错了好多啊,特别是政治历史,你是不是没好好背书?”我点了点头:“背什么书啊!我头都大了!反正再坚持半年就分科了,终于可以说拜拜了!”
跟在丘婉后面的男孩突然就张口了:“文科背书真的要命,我差点被历史耽误上大学!”丘婉捏脸了他一把:“楚落夕你别信他!麦子是理科生!学历史只是因为物理不好,仅此而已!”那个男孩子吐了下舌头:“我说的实话啊,历史不难吗——哦,政治可能更难些。”丘婉撇了撇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啊,文科多有意思!”
我只是笑笑:“我们这种理科生是学不会的啦!”
No.4
“我知道,给大家打气说‘加油啊,不要让未来的自己后悔’是一件很没有用的事,我们不应该去后悔,不应该因为在别人的光芒下就否定自己的光芒,青春的选择题是没有对错的,你感到幸福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开学典礼上,我在学校礼堂做演讲,最后的这一段是我自己临场发挥的,我总觉得要为高三的学生打打气,可我又觉得自己不配做这件事——学长学姐、老师都没有做,我这么做有什么用呢?
可我就是做了,不久前,丘婉还给我了一沓信:“喏,高三的一个学长说要给你的。”我接过那些信,看着署名,基本高三每个班都有几封信,信里的内容大多都是感谢我给了他们帮助,可我做什么了呢?我好像只是把自己所想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了而已,我看着这一沓信,有点恍惚。
晚上,我写完作业,一遍遍地阅读那些信,想了想,翻出之前留下的很好看的信纸,给每一封信都作了回复。
我记得有一句话让我沉思了很久:“我觉得我可能完成不了我父母的愿望了。”
最后我回答他:“请你相信一切皆有可能,你是为自己而活的,不要去实现父母的愿望,去实现自己的愿望,迎接未来的自己吧。”
迎接未来的自己吧。
No.5
开学的那一天,我们就收到了分科表:“大家考虑一下,根据自己的兴趣和长处选择,可以询问下家长的意见,在期中考试前交上来就行。”
我看着自己手中的这张纸片,它在这一刻被赋予了更重要的身份,我记得前两天老师给我布置演讲任务时,和我说的话:“落夕,以你现在的成绩,如果稳定,去一班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是分班看的是高一下学期的期末考试,你一定要好好学,不能偏科!另外去一班就意味着你必须选全理,难度会很大,而且作为重点班,老师会讲的更难,进度也会更快,你一定要加油啊!”
一班?谁不想去一班呢,毕竟那是最好的班,而且江皓禾也在那个班,年级前三都在一班,那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清北摇篮”。但是我也害怕自己跟不上一班的进度,让自己本来能学好的学不好了,讲的也一知半解,这样还不如在二班呆着呢——可是连这个机会都没有,成绩够了就必须去,要么就不要学全理。
“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我和妈妈讲着分班的事情。
“你纠结些什么呢!一班多好啊!全理怎么不好了,以前我也学理科,我现在活得多好!那时的难根本就不算什么,等你出了社会啊······”妈妈把目光从电脑上移开,撇了我一眼,唠唠叨叨地说。
“行了,”我拿起桌子上的分课表,“我学全理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