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时你曾经出一上联：美人带泪（露）更娇（蕉）。当时没有对出。现在忽然想出，不知能否对上？水仙出家（嫁）顶花（滑）。”
有点想笑，有点凄然。已经二十八年了！
回：“你忘记了？当时你已对出下联的：蒲公摇扇逗阴（英）。”
“是鹰”。
其实，是阴。且当时我觉得，与摇扇还真相对。不过现在我没有说。我什么都没有说。
“什么都是当年的好。泪已流干，一语成谶。还回忆做什么。徒添烦恼。睡吧。明早还上课。”
我什么都记得。
“夜来凉风吹偏急，月色朦胧虫声低。何俱风急夜来凉？虫声月中两依依。”前两句是我写的，后两句是你写的。那时，正在沉迷于琼瑶小说《聚散两依依》。
“灯火万家又黄昏，和风吹散满天尘。夜来霜压枝头冷，对月无声还有声？”这是你刚刚分工后，一个人在舍得那个了无人迹的穷乡僻壤，我写给你的。
多少日子，多少思念，多少爱恋。你懂的。
记得五年前，在离婚已经二十年之后。我在网上与你聊了近一年之后，才发现竟然是你，且发现你的女儿居然叫“杨柳依依”！你知道我的那种震惊与悲凉吗？那天我是这样写的：
“‘依依’二字忆昔日，春花秋月变色时。人间别人真情在，何必诗经枉费词”！“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不知你的妻，她知与不知？
是的。我没有忘记。我什么都没有忘记。
我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去看月亮了。李渔为了鱼玄机，写过这样一首诗：
“水纹珍簟思悠悠，千里佳期一夕休。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
我是能够体会到它其中的悲凉的。不知道你有没有。
直到你终于说出了我等了二十多年的那一声：“对不起”时，我才终于重新去看了月亮。它什么都没有变，而我们，沧海桑田。
那天晚了，又梦见你了。信手写下《丑奴儿》：
“昨夜梦君泪湿袖。惆怅依旧，惆怅依旧。待我文师白杨树。牵手走过田埂路。月色如旧。月色如旧。秋虫呢喃声无数。”
梦到你又能如何？一直以为，想见面很容易。其实，所谓的容易，那都是我们的有意而为之。不然，为何分手二十多年了，我，竟然，只见过你一次！
二十多年了。
“当年曾许来生约，桃夭其灼灼！春山碧草，西楼雁影，月下百合。如今双目断秋水，过眼烟云多。蒹葭白露，梧桐秋雨，灯下吟哦。”
一笑一缘起，一怨一缘灭。夏天很长。可长长的夏天，却只剩长长的蝉声，多了无尽的孤寂。
今天早上翻药谱，竟然翻到一味药，叫“丁公藤”，一下子了悟。给自己出的上联续出了下联：
美人带泪（露）更娇（蕉）
丁公失偶（藕）心疼（藤）
给你发了过去。过了半晌，你发回两个字：真好。
真好。原来，千般苦痛，万种缠绵，百回悔恨，十分牵念，只是为了对出那二十八年前的一句上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