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男朋友各自回国的时间也到了,我们约好周末在麦当劳见,那里窗明几净、坐满客人,正适合世间温和的爱情上演
公司里有的是年轻漂亮的女孩,她们殷勤地和男朋友约会,忙着计算哪家银行的贷款利率低,哪块楼盘的性价比高,谁新考取了驾照,何时白金的结婚戒指打折;买房、开车、升职、嫁人,光彩夺目,好不热闹;万般繁华,我只看在眼里,并不心动,平凡俗世的女人谁不会做。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一个相恋数年的爱人,也许,我可以像多数女人那样,过着琐碎平实、水到渠成的生活;但我不喜欢,离我的梦想太远。我是一个手执画笔素面朝天的女子,我的理想当然是办个人画展或者有一天去欧洲的艺术殿堂遨游深造。
夏天,我们各自出差,他去美国,我去日本。临走前一天,我们还在吵架,然后,整整一个太平洋的距离。我想,终于我们有一个借口,可以寻找各自的自由。
我不再等他的联络,坐上高速bus,穿过明石大桥,去一个小岛上看望闺中旧友。久别重逢,禁不住唏嘘这命运的轻率,竟让我们在异国相见。她依旧孑然一身,住着一所宽敞的房子,像被流放隐居。问我,“有房子了么,可结了婚?”我笑,“我真有那么俗吗?”她也笑,“你笑世间人俗,世人笑你更俗,她们铁了心浸渍于生活,并不想俗不俗这回事,反是你,多个心想到这点,可见先心虚了一层;再者,世上本无物,何来俗不俗?……”她自己先笑起来,又说,“宝贝,别浪费时间了,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半天时光被我们抛洒在这悠远的城,雨仍下得缠绵,红叶愈见惆怅,我不知该哭这落红,还是失落的自己。“你只管祝我赶快嫁人,生一堆小孩,我要做个最普通的女人……下次出差,还来见我。”临别前,友嘱我。
就在那个晚上,
我接到他的电话,“你听到没有?我们不要漂泊了,我们买个房子好好过日子吧。”隔着重洋,爱人说,“在我们的房子里,你画你想画的……怎么哭了?”我曾以为房子是现实的代名词,拒绝房子就是拒绝与生硬的现实妥协,而此刻去想望一个温暖的屋檐,在那底下做梦,免于被风雨惊破;现在才知道我最需要的,原来只是爱人一个温暖的怀抱。有种真实来临之前的不安,仿佛为了这句话,我已等了很久很久。我破涕为笑,笑自己的俗气。
张爱玲《半生缘》里,曼桢说,“我曾以为我和姐姐不一样。”也许,每一个女人,都曾对自己说过,“我以为我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当世事历过岁月捱过,才明白,我们原来都是普通的女人,红尘中有眷恋已久的东西,让我们不舍放弃。
和男朋友各自回国的时间也到了,我们约好周末在麦当劳见,那里窗明几净、坐满客人,正适合世间温和的爱情上演;这个熟悉的城市,这个星期五,当你碰见一个不安而羞涩的女子,请给她鼓励,并不完美的世界,而她要去看望她的俗世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