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烟水寒
我的心在此刻猛烈抽搐着,还有柔软如潮的泪水伴着烈酒一并落进喉心。可恶的欧子杰啊,你为什么要用我们的爱情来玩一场错失彼此的心灵迷藏!
1
我是故意拖延半小时才离开办公室的,因为有一种预感,我会在电梯间遇上同楼层C座讯达实业的那位冷峻男人。
果然,在我放弃了两趟电梯之后,他踏着笃笃的皮鞋声而来。
从22层到一层,电梯停停走走,大约要经历两分钟时间,在他每每和善的笑容下,我好想对他说,嗨,我是A座港成公司的苏宛如,可以请你吃顿晚餐么?
但最终,习惯了暗恋的我,还是缺乏足够的勇气将练习了上百遍的问候吞进喉心。眼巴巴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暮色尽头。
也于是,我将遭遇又一个被寂寞笼罩的周末。我挎着空落落的皮包,穿行在喧闹的都市,让孤单的感觉在男女成双的街景中张扬地沸腾,直至灼烫我冰冻的眼泪,令它们融化间一滴滴沁出眼帘。
嗨!一个人用餐?不如和我们一起?我叫欧子杰,与你同在22层办公,有印象么?
当我在香港路的韩国烧烤店坐定时,余光中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C座的男人。他凝视我的目光浸满着真诚与温存。我喝光杯中冰凉的白开水,确信不是幻觉后,我轻声说:你好,我是苏宛如。
在他的介绍下,好几个朋友向我举杯欢饮。轮到欧子杰敬我时,他扬起高脚杯暧昧十足地说:经常在电梯里遇上苏小姐,好几次想邀请她来参加我们的聚会,又怕太冒昧。再者,还担心她在周末约了男友……
我是单身。不及欧子杰语落,我匆匆打断他,惟恐失去与他再次来往的机会。他的唇角弯起一抹诱惑,饮尽杯中的红酒后,拍拍身边的男子道:江瑞,就你没喝酒,完了苏小姐坐你的车回家吧。
晚餐结束,坐上江瑞的广本车归家。江瑞说:我在你们对面的那家招行上班,每个周末我们都有聚会,如果你愿意参加,下周我来接你?
只要能见到欧子杰,我什么都愿意!
2
江瑞是个守约的男人。准六点,我就在写字楼前看见他。一件宽松的纯棉恤衫罩在他瘦而不弱的骨架子上,与他利落的气质很是合衬。
今天去哪里吃?江瑞开车门时,我发了问。他诡异地指指车后座,我伸头一看,哗,几大袋食物和酒水。
子杰去机场接亚菲,她回了,我们总算可以在家吃了。途中,江瑞没完没了地赞许着亚菲的厨艺,说是以往聚会都由她掌勺,上周她出差了大伙才去“哈韩”的。
亚菲何许人也?欧子杰的恋人?一路揣测着,晃眼到达了目的地。
有品味的男人自然过着有品质的生活。欧子杰的居室,以蓝调为主,客厅四壁悬挂着达利派的作品,那些抽象而性感的情爱画面具有某种神秘的感染力。我全情地欣赏着,直至欧子杰递上浓浓的水果汁:亚菲刚榨的,味道很棒。
他们这些懒猪个个嘴甜,就会哄我做煮饭婆。说这话的妩媚女子该是亚菲。她饱满的胸部和晰白的脸部轮廓像极了墙上那幅《追忆逝去的少女胸像》中的美少女,高雅且清幽。与欧子杰成稳儒雅的气质倒真般配。
我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惹出了无名的醋意,竟然情不自禁地用双肘夹紧胸部,以双手执杯做掩护来故意展现自己深深的胸线。
欧子杰的目光果然被吸引过来,他赤裸而直白地说:宛如,你很美,无论是容貌还是身体。
我的笑靥在那一声亲切的“宛如”中羞柔而开心地绽放。敏锐的亚菲眼底扫过几缕不悦,便隐身去了厨房。
为什么每天下班都走得那么晚?害我为了“偶遇”你也故意在办公室磨蹭。欧子杰靠近我,磁厚的嗓音抚摸着我受宠若惊的急促呼吸。
我也是为了偶遇你!我终是大胆表白了暗藏的情感。他宽暖的掌心滑过我浓密的发丝,轻轻地说:你觉不觉着,出乎意料的感情最美,让人惊诧、兴奋而又无法琢磨出未来,让我们在不断的猜测中滋生出欲望不止的激情。
那是一顿温暖的晚餐,有烛光,有佳肴,有欧子杰专注的凝视。
餐后,我以为子杰会送我回家,却不料,所有人不约而同的从茶几上撕下便笺纸,匆匆划下几笔后,再将便笺揉成团塞进欧子杰手里。他按序看过后,对我说:我们的游戏你参加么?写下你愿意共度今宵的男士名字给我,让我来分配今晚的四间房。
太过突兀的“出轨”游戏叫人惊异莫测,望着几双期待的眼睛,特别是亚菲略微挑衅的目光,我犹豫片刻后,写下了欧子杰三个字。
可最后,我和江瑞被安排在第二间客房,而欧子杰搂着亚菲去了我们的邻屋。
我不竭气地喝着冰水,以镇定慌措的情绪。江瑞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抽着生涩的三五烟。许久,见我缓缓平和下来,他才说:来这里的都是年过二十七岁的外企白领,进了房间的两个人可以只是做爱,也可以只是聊天,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都不是野兽,只是精神高度开放的OFFICE白领游戏而已。每周轮换一次“主人”,“主人”可以优先挑选自己当夜中意的异性,再按纸条来分配其他人。
在江瑞的“宽容”下,我彻底放松了,也坐去了少发里,攀在他弓起的膝盖上,听他说着他的童年他的失恋。只是我心房一隅,一直惦挂着隔壁的动静,不知道欧子杰与亚菲,是不是在翻云覆雨!
3
午休时间,欧了杰会闯进公司找我,真是意外得很。那夜,他调起我的情感,却又伤害我的自尊,我真的非常恨他。
去楼下的星巴克喝杯咖啡好么?他的语气带着乞求。我低头不语,整整三天,在电梯间遇上,我都对他视若陌路。
你不去我不走。他的无赖让我无奈,只得妥协着随他下楼。电梯里,趁着人多,他突然拽紧我的手,我以为我会愤怒地抽离,但事实却没有,甚至在羞怯的表情下还涌动着某种惊喜。
他自作主张地为我要了特浓咖啡,在我喝了大半杯时,他用手掌盖住我的杯口说:那天,你和江瑞感觉好么?
我按捺住心中的委屈,撑起不屑的笑颜回应道:江瑞告诉我,游戏规则中有一条,是不得打听其他人活动稳私。再说,亚菲不是很能满足你的快乐么?
欧子杰双眉紧蹙,用姆指按住我的鼻尖坏笑道:有了醋味添加剂,下次我们会很愉悦,很和谐。
说罢,他风一般离去。而我,呆呆地坐在露天座下,望着杯中被一滴泪水泛起的涟漪,碎碎地说:欧子杰,我要的是你的爱情,不是激情!
周末,江瑞又约,我没有拒绝,还特意在下班后换上中午咬牙花一千多元买来的简雅而别致的杰西卡吊带>晚装裙。
欧子杰开门时,惊艳的目光落在我圆润嫩白的双肩上,失神了许久才松开支门的大手为我们放行。彼时,江瑞在我耳边低语:今晚他想要你!
我窃笑,那不正是我破费千元的理由么!可是,事物的发展很少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当晚的“主人”轮到江瑞,在他收过所有人纸条后,他牵起我的手臂示意我与他同房。
欧子杰的失落绸密地凝聚在空气中,黏黏地钻进我的呼吸。我突然吸吮到一种报复的快乐,但这份快乐却酸涩辛辣,因为,折了牛角的欧子杰最终又与亚菲成了对。
依旧平静的夜,江瑞喝下几听啤酒后,环住我的腰肢说:宛如,做我女朋友吧,我真心喜欢你!以后我脱离这个圈子,和你过恋爱的日子。
有一丝感动稍纵即逝,我多么渴望这句话是一墙而隔的欧子杰今夜的读白。可是,贪婪刺激与情欲的他怕是永远也不会为谁停下脚步来守候爱情。这不,亚菲疯狂的呻吟穿透着黑夜,一遍又一遍,彻底掩埋了我对欧子杰的希冀……
4
被情伤击中的女子,眼中的落寞路人皆阅,更何况欧子杰。
周一清晨,他“偶遇”我时,不顾电梯间十来人的众目睽睽,猛力拽我到写字楼大厅的角落,将诱惑的唇逼近我的耳边,狠狠地问,“那晚你写的名字是我吗?”
他这是在表示在乎我么?我的心在瞬间砰然失频。但我依旧强作不屑地回答,“不是!你呢?写的是我吗?”
“也没有,我习惯和亚菲在一起!”他颓丧的语调已不再承载得起他强撑的骄傲。许久,我们沉默在彼此枯萎的眼神中,直至我的同事来电话催我打卡。
在我推开他挡在我胸前的魁梧身躯的刹那,我好希望他再一次拽紧我胳膊,对我说他爱我他要我他会结束这场疯狂的游戏。可惜,他只是像颗凋零的老树,在我单薄的力量中不堪一击的晃动着身体……
而且,从那天后,我们再也没有过“偶遇”。
5
我接受了江瑞的求爱,或是出于寂寞,或是对这一场夏季暗恋的绝望。欧子杰在我们的告别游戏宴上听到这个消息时,眸中划过苍蓝的疼痛。
那一夜他喝光整瓶威士忌,谁也没有陪伴,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完没了地哼哼着李宗盛的那首:那一夜我喝了酒带着醉意而来,朦胧中的你不知道该不该将门打开。我仿佛看出你的忧郁轻轻哭了起来,然后隔着纱门对你诉说我的悲哀。刹那间你突然了解我这样的男人要的不只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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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我收到北京来的特快专递,一枚遗失了神箭的丘比特水晶坠子,还有一张落款:跳槽北京的欧子杰。
原来,几个月来再也没有在电梯间遇上的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可他送来的谜,无论我猜出怎样的谜底都丧失了意义。因为,我已答应江瑞在来年结婚。
我在回邮中放上了婚柬,而婚柬上有我深深的泪痕。
2004年的元旦,我披上嫁衣做了江瑞的女人。当初玩疯狂游戏的那帮朋友齐来祝贺,亚菲也到席。闹酒时,有人拿她开刷:你和子杰都不来玩了,是不是也准备办酒了?
她大笑着:切!别提他这个自恋鬼。说了不怕你们笑话,当初为了不让在座的女性接近他,我每次都胡乱呻吟,其实他根本碰都没碰我,他这怪物,就喜欢玩什么心灵迷藏,说是让大伙都以为我们都来劲,这样你们就“醋”着了,呵呵!
我的心在此刻猛烈抽搐着,还有柔软如潮的泪水伴着烈酒一并落进喉心。可恶的欧子杰啊,你为什么要用我们的爱情来玩一场错失彼此的心灵迷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