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季节交替,人们总会感慨:似水流年,时光飞逝,进而想到人的韶华远去,宛如沙漏里的细沙,无论哪般,都在每一次的倒置中悄无声息流走,青春也在流逝中永远淡出了仅有的余韵,紧紧地拥抱青春,却留不住,随即化成了一朵嫣然之花,在烂漫的时节悄然凋零。
春天,走过了炎热的夏,走过了悲凉的秋,走过了严寒的冬,本该是一个更有生机活力的季节。这冷寂的初春恰恰让人莫名加深了几分伤感,抬头望着与这个季节不搭调的灰蒙蒙天空,忽然感觉到,我早已经失去了,那散落在记忆里的年华,失去了,记忆里的花开。记忆里的花开,像深藏的心事,玲珑的缀满了无限的苍穹,如梦如幻,如诗如画,那些花儿,一片清幽,一片宁谧,或幽香扑鼻,或妍丽夺目,将这娴静的世界,溢添了一层清雅的洁白菊黄,淡泊的色彩,在静默中,在悠闲的春色里,濯洗了尘世的污泥浊淖。
小时候,对春天的气息是很敏感的,不用去刻意找寻就能感受到。乡间的泥土,经历过严冬的考验,被捂的很厚实,在耕犁人的犁下翻转了身子,展现出一层新鲜,透着生气,这时,散发出一股泥味儿,那是最浓厚的乡土气息。花儿是人世间的精灵,万物复苏之际,她们争奇斗艳地展示给世人的千百种美丽,温柔了人们的视线,温暖了人们的情怀。记忆最深的还是家门口的两棵李子树,树有些年月了,每年的三四月,白色的李子花缀满了枝头,便引来无数蜂蝶穿梭于花蕊之间,院子里也热闹了许多,不经意间,恍惚来到了花海世界,一团团,一簇簇,似云,似烟,似雨,似雾,在春风中荡漾漂浮着。小孩子的我们那时还不懂得花繁叶必茂果必实的道理,待果子成熟了,我跟哥哥各自“占领”了一棵树,划清领地之后,各人爬上自己的树上摘李子吃,甚至骑在树上吃个饱。两棵树都不高,哥哥的树是那种歪脖子树,很容易就能爬上去,我的那棵主干太直,没有踩脚的支撑点,努力了几次都爬不上去,很泄气,也就想放弃,哭嚷着要跟哥哥换,父亲见状,走来对我说:“任何困难都是可以克服的,只是你没有尽力罢了,记住了,要学会坚持,不放弃,你再试试吧,我在下边托着你爬上去。”于是,我抱着树干很笨拙的一点一点向上爬,好不容易爬上去,低头正欲给父亲说我做到了,却看见父亲蹲在几米外的地方望着我微笑。我才明白他并没有托着我,我是靠自己爬上树的,后来也渐渐明白父亲是在教我在人生路上不要害怕困难,不要轻易放弃,也不要有依赖性。爷爷奶奶见我们哥俩骑树上吃李子,就拿出农村里的俗谚来教导我们了:“桃饱杏伤人,李子吃死人。”虽然没能唬住我们,还是或多或少听进去了。如此,我们每年都有吃不完的李子,剩在树上的就随它烂了掉在地上,或是一只只鸦雀来啄食,“哟嗬”一两声吆喝过后,鸦雀飞上屋檐躲一阵子趁没人了又飞去栖在树上。今昔,有些人已经不在了,即便树还在,恐怕,恐怕再难开出那么美丽那么洁白的花儿了。
记忆总是美好的,却渐渐变得模糊,曾经,青涩、懵懂,如今,哀婉、沧桑,我们都极愿把烦恼忧愁抛诸脑后,想深深记住过往的欢快愉悦。然而,蓦然回首中发现,曾经的永恒也变了模样,四季永不停歇的变换,带来一次又一次新生的希望,却也埋葬着旧时那令人眷恋的豆蔻年华。
屋檐上的鸦雀,你们还是当年的那几只吗?你们可知道人世间的美好是哪般模样,为何我已忘了儿时淋漓欢畅的笑?何时,我竟变得如现在一般惆怅,又是在什么时候,有了不为人知的哀伤,变得不可名状,或许,或许只有空对着岁月浅吟低唱。
渐渐习惯不去问为什么了,每一次看到镜中的脸庞,每一次望着窗外的天空,每一次走在寥落的小路上,都会因一点紊乱的心绪,莫名怔然失神。凉风从耳边轻轻拂过,也未能带走那些沉睡或清醒的世间万象,耳畔,仍在流淌着岁月的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