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兰光中,我见到爸爸,他还躺在西屋的火炕上。眼睛只是不大愿意睁,一阵比一阵咳嗽地厉害。大姐和二姐都是飘着进来的,只有三弟远在丹东没有赶回。“爸爸要是死了,该乍办啊”?我听不清是谁先提出了这个话题。“越简单越好”!“那还在不在白山放二天啊?”“那要好多钱的,不放了!”“在不在家放二天啊?”“哪来的那么多说道,死了就出。”“那我死了的妈呢?合不合葬?”我只听清了这句话是先父的同父异母的大姐说的。
爸爸的后事问题,好像是已经放到了目前哥兄子姊话题的关健。开始由探讨逐步升级为争吵:“人死如灯灭,活着对得起,死了大操大办有什么用!”“那我先前死了的妈乍办?那得归祖坟,她老人家在外已飘了五十多年了!”“那我的妈还没死呢,和老头子过了五十多年,还生了那么多儿子呢!”“我的妈死了以后往哪归啊?!!”
我脑海中的兰光一阵比一阵强射,他们以及她们统统地被罩进了这兰光中的一角,我仿佛真的见到我的爸爸起来了,他没有穿鞋,是飘起来的,好像在尽全力地向远飘啊飘飘啊!我也飘起来追赶爸爸。可是就是追不上,可当我接近他老人家时,我好像清昕的见到了爸爸,见到了他一生从没有过的痛苦表情,他的左腮拼命地向上揪着,很难见到肉的脸累裹着他他头,大大眼睛向眼窝里深陷,他用一双好像早已没有了眼仁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我,稠稠的绿色的液像岩浆一样从他的眼角嘴角还有鼻吼汩汩地冒出来。
当我回转头。兰光中的一角依旧有好多好多的影子在晃动。
“你们他妈的都给我听着,”此时,我情不自禁地在飘荡的空中,在与我的爸爸最近的距离开始向那兰光中的角落呐喊:“在他闭眼前,你们所有人不准在他面讨论他的后事。”“愿吵,你们都给我滚一边吵去!”尽管我的声音很大,也很空凌,可兰光中的角落还是那样的角落。
有一件事,我还是搞不通。爸爸生前,已有几十年耳聋的毛病,可是,偏偏在那天真的就不聋了?还是他会看我们这些儿女的嘴形?还是能相出我们的表情?还是……(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