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问青春是什么颜色,青春莫不是翠色欲滴的活力、红叶似火的激情、紫蓝如梦的浪漫。悲伤的是--青春无法保留发白如雪、肤如树皮、十指尤似干枝。
参加工作以来就很少在回家看看,不知道门前那两株柳树是否还有叽叽喳喳的雀窝子,屋后种的花是否还开得鲜艳或者早已被杂草给荒坏了吧!
春节前几天请了假回家,满怀着激动的心情提着一个黑色皮包、穿一身黑色西装加白色衬衫、打上整整齐齐的领带、一双品牌皮鞋早已擦的光亮。对,这就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留了分头,抽上了烟,喝上了酒,学会了有意无意同身边的人开开玩笑。
腊月的风从来不曾暖和,像刀子割在皮肤上,针尖扎在脸上。即使厚厚的大棉衣也耐不住严寒,所以——我早已开始颤抖。
在车子里看风景,风景再也留不住。城市化的触手深深浅浅的伸向了农村,一切变得陌生而又熟悉,熟悉而更加陌生。车窗外浓浓的云雾压塌在头上面,仿佛只要一抬头就会撞到,因此每个人都佝偻着腰走路。
下车的时候腰和胸膛极力的配合,头努力微微向上抬着。远远地,没有狼豺、没有恶灵、有一个妇人稍微挺直了佝偻的腰似乎在张望,许是张望外出的丈夫,儿子……
冬日里,没有风掀起一层黄沙,却有一股寒卷起一团白白的雪遮挡住了视线--那妇人依旧张望。
点了三五回烟吸着,心里笑话那妇人。这样冷的天等人怎么不在屋里等,何必冒着风雪受冻,难不成丈夫、儿子还会被狼吃了不成,还是外出久了连家也找不着了?风依就紧紧的刮着……
踩着软绵绵的雪逐渐走近那妇人,雪很大,很软。我正要赶上去看看被我讥笑的人是谁,那人却说话了:“回来了!冷不?累着--饿了吧?”我吃惊地望着那妇人--原来是母亲……
……呜……呜……呼……风很大,我颤抖的更厉害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为自己感到羞愧不已,脸上烧的火辣辣的,同时心中痛苦极了。我没有回绝母亲帮我提包,自己却陷入了精神漩涡。
母亲穿着一身厚厚的破布大棉衣,系着一条黑红色围巾还是我上国中时给母亲买的,现在早已经破了几个洞吧!由于天冷,母亲显得臃肿了不少,脸颊带着菜黄色。
这时我发现,母亲正紧紧在后面跟着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走慢一点,我都赶不上你了……”母亲个子不高,在农村典型的被欺负的样子,但母亲和谁都相处的要好。
母亲轻轻地笑了。
雪来的紧,来的软和,来的有意,紧紧地把一家人团结在一起。我脱下紧勒的领带换了鞋去了房间。房间不大,但却很暖和,屋子里似乎没什么变化--被子、桌子、书柜都依然在那儿,只是屋子里多了些我最喜欢的淡淡的香味,还有,几年间屋子里竟然没有积下灰尘……
我的小书桌上还贴着卡通人物的画像,桌上一个小作文本最后一页的题目是“母亲的颜色”。
国中三年级最后一节作文课,老师布置的最有意思的作文。可是,我是唯一一个没有交作文的人,老师并没有责备我,只对我说:“写不出来以后慢慢写吧。”当时我心里想,以后又不上学了谁还会写它了。直到出门的前一天,我才写上了题目,就离开了。
现在回想起来,母亲是什么颜色了?
红色?蓝色?在我印象中,母亲穿一身麻黑色衣服,是黑色的吗?
显然是不妥的。我开始真正思考母亲是什么颜色。
吃过饭,我问母亲是什么颜色的,母亲没有回答。母亲给我找了些年轻时的照片给我看。
说句心里话,母亲真的很漂亮,至少在他的时代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吧!
母亲抚摸着一张照片给我看:“那时候还没你了,那时候的颜色还真不错。”母亲年轻的时候穿些花花绿绿的衣裳,若是热天了,还可能有眼福看到母亲穿上裙子,母亲说当时还有不少小伙子追自己了!母亲很久没有说话,怅然若失的离开了。我心里一阵酸楚,不免眼眶中差点滚出了泪珠。我知道,母亲哭过,他不是一个坚强的女子,母亲说他喜欢大红色。
母亲的颜色是在随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褪色的,褪去多彩的颜色直到发白。母亲老了,淡淡的白色在黑暗中更显得耀眼。经过时间的洗礼,沉积下来的白色……
春去夏至,母亲说屋前的大柳树绿的发黑,鸟窝窝一个个叽叽喳喳地聒噪。屋后的花开的格外的显眼,比去年开得还多还美一些。我在屋前屋后来回跑着,似乎是一件大事令我惊奇--柳树老了,比之前更高大,鸟窝窝更多更聒噪了。我的花还活着,比之前活得更生气、更可爱。杂草了?
走的时候我写完了“母亲的颜色”。
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