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要走了,爷爷。我还能摁着手机云淡风轻的写字是不是觉着我心眼特坏,和我妈一样。你一直觉得是我妈对我哥的放纵,才让他变成今天你们眼中没出息的样,一个混得很差的人。就这一点你甚至你们内心的偏见就让我受不了。我恨过你,为你那自以为高尚的济世情怀,为你有意无意地暗示我对您感恩戴德,称赞您功过三皇超过五帝。我的爸爸,您的儿子您帮帮他怎么啦?他失去了一副健康躯体还得兴高采烈的把自尊心掏出来供你践踏吗?我不知道我爱不爱您,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爱您。你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永远把自己所受的苦痛当作勋章还叫我,我们这些孩子为你别在胸前。您在橘黄色的灯光下讲述您十二岁丧父,十四岁母亲改嫁,十五岁穿着草鞋给地主种田的故事,您指着结了蜘蛛网的房梁说自己当初一无所有,是如何艰辛得成家立业为您的儿子建造了这一座座新房,幼小的我对您充满了崇敬之情,还有可怜,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可怜是什么,只能感觉到听你讲那些遥远的故事心很酸很酸就像咬了口没成熟的青苹果。同时你的身上残留着暴君的影子,你把你的女人当作传宗接代的工具,她身怀六甲时还要用冷水洗衣,她偶尔反驳你,你就二话你说抽出腰间的皮带鞭笞她,你揍她的样子和魔鬼一样可怖。她的风湿总在夜里像梦魇一样缠着她,她还成了邻里嫌弃的聋老太婆,我恨不得把那些说闲话的邻里骂一顿狗血淋头,说你们这些人真恶毒,背后说好人的坏话会在睡觉时被恶鬼掐死。可是我也怨您,怨您的残忍无情。我看着你们相杀了一辈子,却还是没有相爱过。
你的爱都给了谁?或许在你的世界没有爱,只有器重,你器重三叔巴不得把所有好的都往他那送,三叔的儿子还在读小学,就被kfc养得不成样,我还不知道洋快餐的味道。然而他说要买表你就掏钱,你知道当我从其他的亲戚嘴里听到这段话时多惆怅吗?我的脑海里满是小小年纪就跟着你下地干活的哥哥从你脚边捡起一块银币的模样,那是年成丰收你给他的奖励,当时小小的我就只听见银币清脆的响声还有奶奶嘀咕的声音:这么少。这么少,这么廉价的感情,你只需要那些能为你装点门面的子孙,不是吗?还记得前年过年我在你面前痛哭,你老泪纵横又是鼻涕又是泪比我还苦痛,我以为我可以打开心痱可以原谅你,我说希望你尊重我们,尊重我们一家,即使我们在这个大家庭里让人觉得活得有多怂,即使你也这样认为。可是你只一个劲得讲你所认为的遗憾,此时你瘦得只剩一副骨架还要靠酒水度日,你的苍老,你躺在床上的老态让我力不从心了。我放弃去改变你的思想,我已不忍心和你战斗,在陈年往事在新老观念里撕扯。这是出于同情还是血脉相连的亲情呢?
爷爷,明天我就要去看你了在你走之前,我想知道你会对我说什么,还是那些老话吗?不过这没有关系,毕竟我只是想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