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好知 kuaihz

暖流(下)

  我们见状,一拥而出,跟了上去。只听弟弟说道:“我又没犯罪,你们干吗?"

  

  “王小宝!你害得一大家人为你不安!……”听到他二嫂的怒骂,扭头看到了我们。

  

  “走!"警官喝道。

  

  “去就去,还能把我怎么样?”

  

  不一刻功夫,我们便到了拉萨市公安局刑警队。

  

  俩警官按程序查看了弟弟的身份证,接着做了询问笔录。我在一旁插话,诉说我弟弟失踪了一个月,他是大学老师,开学了,学校联系不上他,这不我们找到这里来了。警察同志苦口婆心劝说了一番,弟弟那驴脑子就是转不过来弯,始终不答应回去。

  

  我急了,迫不得已拨通了老家的电话:“喂,大大么?”我听到父亲应了一声,就接着说:“我现在在西藏拉萨市公安局,和小宝在一起,他还犟呢,只好请您跟他说两句……”

  

  “接电话,是大大的。"我将手机递给了弟弟

  

  电话里传来了父亲苍老的声音:“小儿子呀,你在忙什么呢?这一个月我和你娘守在家里等你回来,守在电话旁等你电话。你遇上什么事了,也不说一声,班也不上了?多大的事呢?回来吧……”

  

  弟弟一直静静地听着,我观察他的神情,他的眼睛本来就小,此时还一直眯着,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动,只得注视他的面部表情,弟弟一脸麻木,始终不吭一声。

  

  “王老师,听你爸爸的话,不管什么事,回去再说……”齐老师也急了。弟弟仍是一言不发。

  

  “你这样处理问题,哪个女孩敢嫁给你?”妻子一针见血,气得满脸通红。

  

  “我请求对他采取强制措施!”情急之中我提出了非份的要求。

  

  “没有理由对他采取强制措施。"警官回答。

  

  “警官,我向你借副手铐,将我和他铐在一起!”我向警察恳求道。

  

  “不行,违反纪律的事我们不做!"

  

  太阳偏西了,已是21:00多。警察让我弟弟走了。我跟在他后面,出了大门,一把抓住他,被他一挥一推,我站立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他越走越远,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

  

  我万般无奈,仰望苍天,心在滴血、在呐喊:苍天在上,尽人力我只能如此!老——天——助——我——

  

  此刻,如血的残阳映红了大街小巷,拉萨笼罩在神秘之中……

  

  草草地吃了,找了个宾馆住下,我们的心情都很沉重。只能这样了,先住下,徐图进取。那小妹是怕我迁怒于他,不知所踪。惊问齐老师,“给她空间吧,别担心她的安全。"齐老师不咸不淡地回我,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好像单独地秘密地执行着一项任务,将我和妻子排除在外,哦呵,那不就是那小妹的安全吗?

  

  齐老师坐在我房间里,劝慰着我们:该做的都做了,该说都说了,我相信王老师会幡然醒悟的!我们等一等。

  

  是啊!我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

  

  突然,妻子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弟弟来电,她左手做出一个“止住"手势,说:“别吱声,小宝电话”,右手按了接听键:“你们住在哪里?”不容她二嫂说话,小宝急促地问。

  

  “我们住在……"妻子接过我递过去的“旅客须知”,我指了指,妻子照着念了地址。刚说完,对方就卡断了电话。

  

  “……真是的,"妻子开张的嘴还没合上,见弟弟挂了电话,改口道:“好像天底下的人都欠他似的!……”

  

  “这意味着什么?"我望着齐老师问。

  

  “或许王老师悟出来什么,醒了?”听了齐老师的话,感觉神神道道的,像在仙界。

  

  “轰——",只一声,门被踹开,先是一惊,再一怒,定睛一看,是王小宝,我们仨人即转怒为喜。让座上茶,问吃晚饭没有……弟弟全不理会,嘴里喊着那小妹的名字,四下里找寻着,嚷嚷道:“人呢?人呢?”

  

  “人,我藏起来了!来这里前我向她父母保证过要确保他家小妹的安全!”我大包大揽,口气严厉、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现在的状态,不宜面见那家小妹!"

  

  弟弟听了,反倒安静下来,脸色也随和起来:“不就是想见一见么?"

  

  “你只顾自已的想法,只顾自已痛快,你也不管别人的感受,更不管别人接受不接受,受得了还是受不了你更不会理睬!……”

  

  从小到大,我这是第二次这么严肃地批评他,他依旧没有还嘴,也不辩解。

  

  第一次骂他并且猛抽了他一记耳光,是在弟弟上初三那年。我那时大学在读,不知何事我正好请假回家。见母亲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上前探问,母亲流着眼泪,只说:“你去问你弟弟!"我一听明白了事由弟弟而起。

  

  我找到了他:“什么事惹母亲生气?!”他一声不吭,铁青着脸,端坐在床沿。

  

  “今天不是周末,不是节假日,为什么不上学?!”还是不作一声,我气极狠抽了他一耳光。

  

  他还是端坐在那,也不还手。我清楚弟弟从小就打沙袋,力气已在我之上。我止住了举在空中的手,命令道:“无论怎样,你必须去向母亲道歉!"

  

  我走出家门。远远地看见父亲往家赶,见到我,劈头就问:“你怎么回来了?"

  

  “没什么课,就请假回来看看!”

  

  “这个小贼弄的,快中考了,还在学校里打架,班主任让他背着书包回家不让他上学了!”父亲好像故意亮着嗓门让弟弟听见。

  

  我随父亲身后进了家门,见弟弟在母亲的房间,而母亲已经下床,尽管嘴还翘着。我看得明白,弟弟已向母亲道歉了。

  

  “学校里怎么讲?”母亲焦急地看着父亲问。

  

  “你给老子好好地写份检讨,下周一交给你班主任!在学校里带头打架,打了架还拒不认错!我已尽到我最大的能耐了,学校让不让你回去上课,就看你的检讨写得深刻不深刻了!"父亲明里回答着母亲,实际上是对弟弟说的。

  

  “听到没有?”父亲逼视着弟弟问。

  

  “听到了。”弟弟怯怯地回答,这是很少有的。奇怪,我反而生了怜悯之心。

  

  在弟弟写检查的时候,父亲悄悄地告诉我,班主任要借这事杀杀他的傲气,说是对他的将来有好处。没事了,下星期一回去上课。

  

  妻子大概是第一次看到我生气而骂人,或许看到弟弟默不作声也如我当年心生怜悯。她岔开话题,问拉萨有哪些土特产、有哪些风景、又有哪些风土人情……弟弟有问必答,聊着聊着,弟弟的心情放松了,聊着聊着,我们似乎是来游玩的……

  

  夜里的一次呼吸,感到憋闷,醒了。这就是高山反应,缺氧。之后再也没睡着。

  

  弟弟与齐老师睡在一起,他们也醒了。

  

  天蒙蒙亮时,我们便在街上找吃的了。

  

  妻子缠着弟弟,要弟弟带我们去吃拉萨的特色小吃。那家小妺不知从哪冒出来了,这当然是齐老师的安排。

  

  我不敢掉以轻心,时刻观察着弟弟的一举一动,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吃过早餐,妻子与弟弟继续说笑着。

  

  “把你身份证拿来!”妻子趁着弟弟情绪开朗,突然向弟弟说道,同时将右手伸向弟弟,坚定的神情不容弟弟拒绝。

  

  “干什么?”弟弟本能地在口袋里摸索,嘴上却这样问。

  

  “买飞机票,——回家!"

  

  弟弟终于将他的身份证递给了他二嫂。

  

  我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落下……

  

  机票最早是后天的,订下了。

  

  妻子倒有些高兴,缠着弟弟,让他作导游。

  

  弟弟松口了,带着我们仨人漫步于拉萨街头,只有那家小妹单遛去了。这一定也是齐老师的巧妙安排。

  

  我们去了布达拉宫,弟弟特地领我们参观了藏经阁。还领我们逛了八角街,品尝着藏族的风味小吃。一路上弟弟重点介绍了拉萨的建筑风格。

  

  我们还逛了藏药店,饶有兴趣地倾听着关于藏药的讲解,选购藏药。弟弟为母亲买了养胃的药,为父亲买了抗癌药——我记不起药名了。妻子买了冬虫夏草,为她的姐姐们买了藏红花,为女儿、姨侄们买了藏族奇特的玩具。

  

  这一路下来,天色就暗下来了。我们便往住处走,悠悠地走。弟弟边走边讲解着街上行人都慢悠悠走的原因,讲解着藏人下身罩着宽大衣裙的妙用……

  

  一夜平安。

  

  清晨,我们五个人奔向机场,透过车窗,看到了清澈的拉萨河水,河两岸稀稀落落的胡杨,极目远眺,隐约可见黑色的山峰、山顶上白皑皑的雪……

  

  飞上天空,满目的蓝天、白云、雪山和耀眼的阳光。渐渐地有了绿色,渐渐地绿色越来越浓厚,直至漫山遍野……

  

  完稿于2016年3月23日

  

  修订于2016年4月13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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