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我妈妈很依恋,尽管她对我很严格。
小时候,只要我妈不在家,我就会趴在窗户上眼巴巴地望着窗外,希望自己能看得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能看到妈妈工作的地方。夜晚,我枕边就放着她的衣服,闻着她衣服上香香的味道我才能安然入睡。我对我妈的依恋并不是源于她对我的溺爱,相反,她在管教我的方面非常严格。我们家是我爸溺爱我,我对他则恃宠而骄。那时候我常要求我爸这样那样,我爸小声抱怨:“有本事你去跟你妈说啊。”我自然不会去我妈那碰钉子,我撺掇我爸去。现在想想,对我老爸还真是不公平啊。
我妈是个朴素的人,打开她的衣柜鲜艳的颜色少之又少,我妈讨厌逛街,她认为逛街是一件费力费钱的事情,与其逛街,累到腰酸背痛还不如用逛街的钱美美地吃一顿犒劳自己。我妈皮肤很白,是那种乳白色,我常给我妈挑一些色彩鲜艳的衣服说皮肤白穿着好看,她就会非常诧异“哎哟这么鲜艳,我又不是去选美。”我妈说她的爱好只有打麻将,只有在麻将桌上才能与人潇洒博弈斗智斗勇。我妈的牌技可谓一流,她经常看着电视里直播的麻将大赛絮絮叨叨“这牌应该这打……哎哟不对不对……干脆让我去吧……我可比他们厉害多了……”我在一旁听着发笑。我明白,已是中年的妈妈含辛茹苦把我带大,为了生活劳累奔波,她一个人同时扮演者两个人的角色,照顾我爸的同时还要和不听话的孩子持续一场艰难而持久的斗争,她的朋友已经少之又少,她的亲人远在湖南他乡,若是我不在家,她能说体己话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打麻将是她唯一的消遣,也是她放松娱乐的最好方式。但是有时候我妈和她的一群朋友打麻将输钱了也会哭丧着脸回家,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就开始扶着脸叹气,问我:“丫头,妈妈总是去打麻将,你不会嫌弃我吧?”
“不会,谁让你是我老妈呢。”我这话一出,我妈立刻喜笑颜开,输钱的低落情绪顿时一扫而光没准还会带我出去大撮一顿。
我妈很会做菜,她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所以也养娇了我的嘴,我从小便爱吃,但是走到哪都还是最怀念我老妈炒的菜。我妈是湖南人,炒的菜偏辣,我小时候怕辣,一吃辣就要喝水一顿饭喝水就能喝饱,但硬是被我妈养成了能吃辣的口味。同样是炒青菜,我妈会把青菜剥得只剩比手指粗不了多少的嫩芯子,一盘菜炒出来就一点点。她做的红烧鱼最对我的胃口,我一个人能吃得了一整盘。高考那年,我妈听说吃鱼会变聪明,她就变着花样的给我做鱼,清蒸,油炸,上面撒上一层葱花或是西红柿。她也会小火慢炖,盛出锅的鱼汤是乳白色的,一点儿油花也没有,鱼肉鲜嫩入口即化。总之高三那年我吃了一整年的鱼并且每天不带重样。不幸的是我妈还是觉得我不够聪明。同样的柴米油盐一日三餐,人家吃得烟火灶气的,我妈却做得去芜存精,从不因陋就简。临近高考那时候天很热,我在房间开着空调,我妈为了不让油烟味呛着我硬是把厨房的门锁得死死的,自己在里面可劲咳嗽,饭做好时衣服都湿透了,我常跟我妈说“别让自己这么辛苦了。“
我妈就会拿起围裙擦一擦额头上的汗,纯真又满足地说:“就当减肥了呗,谁让我是你老妈呢。”
我妈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平常我想买什么东西她都要一再斟酌能把我的脑洗得坚决不买。送我上大学的时候,她却破天荒的捡贵的买,在药店买感冒药的时候听她和药店的老板聊起来,她说:“自己闺女平常天天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转悠,觉得也没啥,现在丫头要去上大学了,还真是不习惯。”
临上大学,我妈告诫我晚上十一点前要睡觉,早上八点之前不起床就是萎靡不振的日子,像打耳洞刺青什么的千万别做等等等,我尝试开放我妈的思想,口气轻松温和地跟她说:“其实也没什么。”我企图给她灌输每个人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只要不影响到其他人就好。我说得正起劲,我妈的头摇得跟波浪鼓一样,神情越来越严肃,她一定把这些当成我潜意识里很想做的事,她赶忙打断我“哟,那可不行,咱可不能那样。”
当然我也明白,要我妈接受我的观点比要她不打麻将还难,可是谁让她是我老妈呢。倔强纯真一如她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