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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所该有的绚丽

  大伯在我的生命中已经是一个既定的形象了,因为他的性格已经是几十年没有变了,也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令他改变的,我出生之前没有,我出生这么多年来,也没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了。

  

  都说一个人的一生是应该绚丽多彩的,尽管不是一生都这样,但是至少是应该有一段时间是。可是,在大伯这里,不是的。先来说说我的大伯吧。

  

  大伯目前仍然是单身,他已经不是一个二三十岁的青年了,当然也不会有再娶的打算,估计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大伯已经有六十岁了,当初一头的黑发现在已经花白,算得上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老头了。我对大伯其实并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的过去,我多多少少是知道一点的。大伯一开始并不是单身的,他也曾娶过一个老婆,还有过一个孩子,那时候我还没有出生,等到我出世,大娘和堂哥哥都已经走了,据说,大娘带着堂哥哥再嫁了,当然,其中的原因,我是不知道的,只是觉得可惜,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曾经的家人,我想大伯也不知道他的骨肉究竟流到了哪里吧?

  

  在我的印象中,大伯一直都是暴躁易怒的,他脾气可不好,非常不好,常常会为了一点点小事和我妈妈吵架,骂出来的话经常是很难听的。我的妈妈是他的亲生妹妹,爸爸是上门的,有很多话是不便说起的,一说起什么来,便会被大伯的一张嘴给顶回去,说他没有资格在这个家里说三道四,而妈妈给他说时,他也是这句话,以他的意思,妈妈本来是要嫁出去的,现在却在家里面,跟他分田分地,抢了他的好处,是看不得他有一点好的。所以我们一家和大伯的关系一直闹得很僵,在家里面的时候常常说不上几句话,就要开始大吵大闹。父亲和母亲常常也是没有办法,就找长辈过来说理,大伯对这些长辈倒是恭恭敬敬的,不会说半个难听的字,长辈的话前几天,他是会听的,可是几天过后,他马上又会有变化了,态度格外的强硬,说爸爸妈妈联合起别人来对付他,这些话,有时候,我听在心里都会觉得很揪心,可是我又不能说什么,我常常是被他的声音吓得缩在角落里,说不出话来,只剩下没有哭出来了。

  

  记得有一次,妈妈和大伯已经商量好了,挖掉大伯在远处的一角地,补钱给他,把挖掉的树也给他,大伯当时答应得好好地,过了不到一个月,他已经开始变了态度,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东西,大口地骂爸爸妈妈,说我们家占了他的地,不给钱他,他要把那一点点地要回去,他还是那个强硬的态度,怎么说都是那样,重复着他的那一句话……

  

  也许,在大伯的眼里,我们这一家人都是可恶的,所以他丢了什么东西,第一个怪我们帮他偷了,他的鸡鸭死了,第一个怪我们打死的。

  

  这是大伯的一面了,顽固,不讲道理,是个死脑筋。另外大伯也有另一面,关于劳动的,这一点上,大伯倒是很勤劳。早出晚归,六点钟不到就会起来了,不管下雨还是天晴,他都会去到地里走一趟,即使是什么事情也没有。走完了,他才会心安理得的回家来吃饭。吃了饭,马上又会出去了,有时背着一个喷雾器,去地里喷农药,别人一桶药水喷几株树,他一桶药水可以喷完一个后山,完全是在走形式罢了。别人吃饭的时候,他在做活,别人做活的时候,他也在做活,午餐不吃饭,晚餐有时是在晚上九点半……来家里做客的人,没有哪一个是不说他勤快的。可是,他的勤快,终究只是养活了他自己罢了,他只有一个人,也算不得多么伟大。

  

  现在大伯老了,真的老了。我常年在外面,很少回去,我们家也搬家去了新房子,虽然只有几步远,但是已经不在一个屋檐下了,便很少听到吵架的声音了。大伯现在在家里面倒是会听一些彩雕、歌曲之类,他大概也是会觉得寂寞的。他现在没有以前那么拼命了,生活过得倒是好一些了,每个圩日,可以去赶赶闹子。不过他的生活依然是那样,一个人,默默地,很少和别人有什么交流。

  

  看着大伯这样的过日子,有时候会觉得很压抑,明明同样是一个生命,为什么他的生命却是黯淡无彩的,那些生命所该有的绚丽,他什么也没有。我以前一直是恨他的,恨他狠心、过分。现在我却只是同情他了,要靠着那样的方式去生活,实在是艰难。我在我的小说《明明如月兮》里面同样提到了一个大伯,性格相像,同样也是在生命中备受煎熬的,只不过我给了他一个好的结局,没有让他的儿子一直恨他,毁掉他的一切,潜意识里,我也是希望大伯未来有一个好的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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