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流浪汉,看见菩萨端坐在高位上,成千上万的信众跪拜在他的脚下,向他祈求。他想,做菩萨真好,有尊严、有面子。于是,他前去对菩萨说:“菩萨,我看您每天这么忙,让我来为你分担一些劳苦吧?”
想不到,菩萨高兴地答应了:“好啊!那你就来试试吧,请坐在我的位置上吧。”
菩萨从位置上走下来,让流浪汉坐上。临走前,菩萨一再叮嘱:“记住!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可以说!这是当菩萨的基本条件。”
流浪汉心想,这样的菩萨太容易当了吧!就这样,流浪汉变成了菩萨,菩萨成了流浪汉。来寺院拜菩萨的人和往常一样走到大殿,见到菩萨就拜,也一样地对着菩萨祈求,并没有察觉到座上的菩萨有什么变化;而座上的流浪汉也照着先前的约定,静静地聆听信众的述说。虽然信众的诉求千奇百怪,但流浪汉牢记菩萨的叮嘱,只是静静地听,一句话也不说。
到了中午,来了一个富商,拜完菩萨后就匆匆离开,随身的手袋掉在了拜垫旁。流浪汉看在眼里,实在想唤他回来,但想着菩萨的叮咛,所以憋着没说。
过了不久,来了一个穷人,他祈求菩萨帮他渡过难关,让他一家人吃上饱饭。当他要离开时,看到了富商掉下的袋子,他随手打开一看,哇!一袋子的钱,连忙回头对着菩萨磕头并说:“菩萨您真的显灵了!”并满怀欢喜地离开。这一次,流浪汉本想告诉穷人,那是富商掉下的钱袋,与菩萨无关,但又想到了与菩萨的约定,所以还是忍了下来。
随后来了一个预备到海外做事的青年,他说他一会就要乘船远行,祈求菩萨保佑他事业成功。当青年起身要离开时,富商跑了回来,他看到那青年刚刚从他跪拜的位置上站起来,就认定是青年拿了他的钱袋,两人便在大殿前争执起来。
座上的流浪汉实在忍不住了,便开口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在了解真相后,两人很快离开寺院,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流浪汉正高兴自己的处理时,真的菩萨回到了大殿,对流浪汉说:“你下来吧!你还没有因缘做菩萨。”
“难道我说明真相不对吗?”流浪汉问。
菩萨告诉流浪汉:“你知道吗?那一袋钱,对富商而言,只是少了一点吃喝嫖赌的费用,但它却可以解除穷人一家大小的困境。最惨的莫过于那个青年,如果他与富商继续争吵,就错过了开船的时刻,就可逃过海上一劫。你知道吗?那青年乘坐的客船,现在因遭遇飓风已经沉到大海之中了。”
作者感言:这是一个佛教故事。在佛教看来,宇宙万物皆因某种内在、外在因素的聚合而生成,即“缘起而生”;又因某种内在、外因素的消失而幻灭,即“缘失而灭”。所以,万事万物都是暂时性的,都是虚妄的,没有独立存在的本性,即“性空”。“缘起性空”自有它的因果律,人为地改变它,就会导致恶果。循着原本的因缘,青年逃过一劫,穷人度过难关,只是富商失去了一点吃喝嫖赌的钱,可这一切都因流浪汉的介入而改变。所以,学佛得懂得因缘关系,不为外在的表象所惑,需循缘而行,不能妄为。
我们无意于小故事承载的佛教意义,只想从世俗生活着眼,说说小故事给我们的启示:
启示一:拜菩萨无用。从小故事中不难看出,菩萨很好做,高坐在神位上,视而不见,听之任之,安享别人的跪拜和香火就行了。你只要有“看见什么、听到什么,既不说也不做”的“定力”,你就可以做菩萨。但这一点恰恰从反面证明,拜菩萨没有用处,没有意义,道理很简单,菩萨除了收下你的跪拜和享用了你的香火之外,什么也没有为你做。由此看来,人不可笃信神灵能帮助你,常去拜神灵,不仅徒劳,还会浪费金钱。当然,现实的许多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现光顾寺院的人,不少是为了观光游览,买柱香,拜拜佛,一是为了凑趣,二是求得个心灵自慰,专心去拜菩萨的,只是一小部分。
启示二:世事无常,有的时候,不作为恰恰是最好的选择。社会万象,复杂多变,有些事情,原本没有关联,甚至风马牛不相及,可在特定的时空条件下,两者会偶然发生联系,甚至构成因果关系,如富商和那个青年,两人本不相识,没有任何瓜葛,因在寺院拜菩萨邂逅,又因青年跪在富商跪过并掉了钱袋的地方,于是发生关联,产生矛盾。如果没有流浪汉的参与,富商一直于那青年纠缠,甚至拉他去法庭,青年就会误了上船的时间,从而保住了性命。这是生活中的偶然,谁都无法想到,把责任归在流浪汉身上,实在是冤枉了他。不过,这件事也给我们一个提醒,碰上一件偶然的事情,只要不是人命关天必须立即做的,则可以冷静想想,观察一会,拖延一会,甚至放弃去做,也许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盲目去做,可能会帮了倒忙,引发更不好的结果,象那位冒充菩萨的流浪汉,害了那青年。再比如,本不该你知道的秘密,不管是大到国家秘密还是小到私人隐私,你意外知道了,最佳选择是装做不知道,这样做的好处有二:一是想刺探秘密者不知道你知道,就不会找你追查,甚至要挟你,你会很安全,也少了许多麻烦;二是一旦泄密,秘密持有者不知道你知道,也不会怀疑你泄密,不会找你追责、算账,你一身轻松。“装不知道并缄口不说”的不作为,恰恰是保护自己的最大作为。这也许是老子说的“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吧?
顺便说一句,佛家的“无论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可以说”的“循缘而行”与道家的“什么都不做就等于什么都做了”的“无为而无不为”,微妙融通,都含有顺任自然、由其自生自灭的意思。看来,形而上的精神世界,路路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