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家有一个邻居,他的家中以前养有许多的鸽子。于是那成群的鸽子在周围的屋顶上飞起飞落,也成了我对小时候回忆的一部分。那时候,我望着那些鸽子,想着,如果我也能养上一只鸽子,那该有多好啊!虽然那时候我并没有饲养鸟类的经验。
有一天,邻居的男主人突然双手捧着一只已经长大的鸽子来到了我们家,对我说:“给,这只鸽子给你吧。它刚出飞,可飞的还不熟,就落到了地上。既然你们小孩都想着要养鸽子,就把它送给你吧。”我高兴极了!但听说它已经会飞了,就喊来妈,让她帮忙用剪刀把鸽子的一双翅膀各剪去了半截。妈是一向反对养这些小玩意的,但她看我这么热情,也只好允了我。我看鸽子的翅膀被剪了,便松开了手。它拍着两只断翅扑扑啦啦的飞快的向着院子的一边跑了去,最后钻到院子角落中的柴禾堆里了。我追赶不及,于是拿根木棍向柴禾堆中戳,它也不出来。没有办法,只好明天再看动静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我没有出去,专门在家等着它出来。它或许是饿了吧!终于从里面出来了。我便想再次的抓到它,好专门把它安置在一个地方,但它又拍打着断翅在院子中飞奔了起来。最后又钻进了柴禾堆中。我想要喂它东西吃,也只好再次等它出来了。到了临近傍晚的时分,它终于又出来了!我连忙从屋中抓了把玉米出来,撒在它的身边。它看见玉米,于是用嘴一粒一粒的啄了起来,但又时时的转头看看我,作出随时要逃跑的姿态。撒下的玉米吃得差不多了,我又找了一只破旧不用的瓷碗,盛上水放在它躲藏的柴禾堆的旁边,便走开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我回到家,看见它又出来了。它看到了我,又连忙躲到了一边。于是,我又从屋中抓了一把玉米撒给它,看看碗中还有水,便又走开了。
就这样,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每天放学回家,就拿东西喂它吃,而它见了我依旧会躲藏——藏到柴禾堆中去。这期间,我也抓到过它几次,看看它被我剪断的翅膀——断膀依然整整齐齐,并没有重新生长的迹象。我想把它安置在一个地方,但一时又想不出把它“圈”在哪里合适,况且它见了人就跑;好在当时是春夏之交,我想,就让它在院子里跑吧,想呆在什么地方就呆在什么地方。
只是从此以后,我却有了一个期盼,——盼望鸽子的翅膀快点长出来,好在我们家的院子里飞来飞去。但是一个月过去了,并没有看出它新发出的翅膀;转眼间又到夏天,抓住它再看它的翅膀时,也只是被剪断的旧翅好像又长长了一点。我依旧每天的给它喂食,只是虽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但它见了我依然会跑,会躲到柴禾堆下。
只是有时候,我却会在梦中看到了它的翅膀已经又长齐了!它飞到了我家的屋顶,又飞上了树梢,在我家院子的周围自由的飞来飞去的。但是第二天,我只能看到邻居家的鸽子,一只只的在屋檐与树梢之间自由的飞来飞去。这其中,一定有与它一起出生,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的。这时候,我心中隐隐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悔意;渐渐的,更觉得十分的后悔!它的翅膀至如今也没有再生出来,又天天的躲在柴禾堆里面……
又过了没多久,这只鸽子死了。其实,就在我剪断它的翅膀的那一刻起,它的命运就已经结束了。
《二》
家乡的泡桐树留给我们的记忆,还不只是春季里那盛开的泡桐花,那时候,我们还经常的爬到树上去掏斑鸠窝中的小斑鸠。那时候,乡村间有许许多多的斑鸠,比现在多得多了。斑鸠叫起来,就会发出“咕咕”的声音,所以我们又把它们称作“咕咕虫”。桐树上往往会有许多一团团的笼枝,而那里也正好是斑鸠做窝的好去处。我们想得到斑鸠,就会趁着小斑鸠还未出飞的时候从树上将它们掏下来,然后大家伙分了。
有一次,我又分得了一只小斑鸠。当时它的羽毛才刚刚长齐,还没有到出飞的时候。我把小斑鸠带回家后,就往屋子中搬了几块砖,在我睡的床的旁边,将砖上下横竖的垒起来,又往里面塞了些庄稼的秸杆,就这样为它建了一个窝。我把小斑鸠放进去,又定时的喂东西给它吃,然后再喂它水喝。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发觉小斑鸠不见了。我连忙在整个屋子中寻找,没有找见;又到院子中去找,把院子边堆的柴禾堆中都望遍了,还是没能找到。我心中暗道,丢了,它不知跑哪去了,或许已被什么人给偷拿走了。就在我停止寻找,准备放弃的时候,这天下午放学回家之后,就听母亲对我说道:“那不是你的咕咕虫吗?它就在那。”我顺着母亲用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看到了它!它原来卧在一堆枯树叶与枯树枝之上。那是我们平时扫地,把树木的落叶与掉落的枯树枝扫在一起堆放的地方,有时还往上面泼水,所以上面还有点湿。我心中不禁一阵的高兴!心想,它怎么“躲”到了这个地方,让我找来找去的找不着。我看它在上面耸动着一双稚嫩的翅膀,嘴里还频频发出“叽叽”的叫声,好像很快乐很快乐的样子!它还没有长大,还不能发出“咕咕”的声音。我双手把它捧起来,又把它放回了为它建的窝中。
可到了第二天,它却又不见了。我又赶忙的在屋中寻找,和上次一样,还是没找着。情急之下,我自然的想起了它昨天去的地方,心中还不禁想,它能还到那个地方去吗?那地方湿漉漉的有什么好!但还是到那个地方去找它。果然,它还在那里!我望着那一堆枯树枝,上面湿漉漉的;它卧在上面,和昨天一样,不断的耸动着两只翅膀,让人一眼看去就能感觉到它很快乐的样子。我站在那里,心中开始纳闷了,为什么它喜欢呆在这里,这地方有什么好?
之后没多久,有一次给它喂食时,正好母亲也在旁边,她看我掰开斑鸠的嘴,然后把麦子一粒一粒的放进去,我放开手,小斑鸠就把食物吞咽下去。她说:“你看老咕咕虫都喂它们什么东西吃;它还这么小,你就喂它小麦这东西,能喂得活吗?再说,你也不能整天就把它放在这屋里边啊!”我听后说:“放到外边,它跑丢了怎么办?被别人偷走了怎么办?”
只是没过多久,这只斑鸠也死了。只是不是喂死的,也不是在屋中关死的。——死的原因我不想多说了。
我心中当时一阵阵的惆怅,不禁又想起它卧在那湿漉漉的枯枝上,欢快的耸动着两只翅膀。只是不知道,它为何会这样?
《三》
终于,养鸟的岁月也结束了。时光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流逝着,只是我的生活也要发生改变了!我长大了,离开了学校,表面看来,我又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在村庄中,夏季里可以听到蝉在树上“知知了了”的叫;又可以养自己喜爱的鸽子、斑鸠;或许,如今我可以将它们好好的养大,让它们能够飞上天空,自由自在的!只是如今我却再也不会那么做了。我日日的向往着自己的理想,日日面对的却是糟糕的现实!当我只能在家承受着心中的郁闷,却已不能再向外面理想中的世界跨出一步时,我终于有种感觉——我想“飞”,可就是怎么也“飞”不起来!
在一次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独自一人在院子中徘徊踱步。有时趁着月光,会清晰的看到院子的角落中堆放着的一堆堆的柴禾棍。这些东西如今已经没有多少用处了,只是在冬天生炉子的时候用它们来引一引火。只是突然间,我又想起了小时候养过的那只鸽子。它每天见到人就钻进那柴木堆中,我每天放学之后,就喂它粮食,喂它水,还日日的期盼着它的翅膀赶快长好,好在天空中自由自在的飞翔。虽然已过去了十几年,但那时的情景在脑海中依旧是那样的清晰!只是自己为什么要剪断它的翅膀呢?如果不剪断它的翅膀,如果当初就放了它,它不早就可以展翅高飞了吗?哪能还像后来,见到了人就拍着一双断膀来回的躲藏。
我也终于确切的明白了:我想“飞”可就是“飞”不起来,我会感觉好抑郁,好痛苦!可是鸽子呢?它就不会痛苦了吗?整天的被圈在一个地方,见到了人,就跑到柴禾堆中。它本来会飞的,可翅膀偏偏又被剪断了!
当新的一年又来到,随着暖风徐徐的吹来,又可以看到斑鸠等鸟儿叨着细小的树枝在树杈间筑巢了。只是如今,我是真切的希望如今的小朋友不要再去掏鸟窝了,让里面的小鸟在父母的照顾下健康的长大,从而飞出鸟巢和父母一样的飞向天空吧!——自由自在的!
在春天,有时也会刮起大风。每当夜里一觉醒来,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我便会重复着自己的心事。我想着过去曾经有过的不多的欢乐,想着自己曾经做过的梦——或许那是轻狂的梦,又想着自己曾经做错的事——许多非常不理智的事,就这么想着,想着,又重新进入了梦乡。
早晨起来,会看见母亲拿着扫帚打扫庭院。过了一整个冬季,树上那些干枯的树枝经过一夜的大风都被吹落到了地上。母亲把它们扫起来,堆到了一块。时近中午,却看见两只斑鸠飞落下来,落在了那堆枯枝的旁边。心绪低落的我看见了两只斑鸠飞到了自家的院子中,心中一阵的喜悦,但随即又感到了一阵深深的惆怅与疑惑。是啊!此情此景,我太容易想起小时候所养过的那只小斑鸠了。想起它:跑到那一堆湿漉漉的枯枝堆上,欢快的拍动着自己稚嫩的翅膀,好像是那样的快乐!我看着这两只斑鸠,它们在枯枝旁边来回踱了几步,然后每只叨起一根细小的树枝,拍起翅膀飞走了。我知道,它们筑巢去了。只是突然间,我已经领会到了什么,已经想通了什么。原来是这样!霎时间,我感觉自己的良心深深的遭受到了谴责!它为什么会跑到那湿漉漉的枯枝堆上面?它为什么又会显得那样的快乐?枯树枝!那不就是它的家吗?它是感觉又回到了巢中,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了啊,或许身旁还缺少了自己的同伴,但又回到了家,那感觉该是多好啊!毕竟已经离开了自己的父母这么多天。或许过一会,父母又会带着吃的东西从远处飞回来……
这世间的许多生命在我们人类的面前显得是那样的脆弱,其实,也就好像我们人类的命运在这大自然面前,在这浩瀚的宇宙中同样显得那么的脆弱一般。我要向那些曾经毁于我手的“小小生命”表示深深的忏悔!我不会想着因为那时候还是在童年,不会想着那时候还年幼无知。
只是说起童年,那时候:我们在村庄的街道上,在乡间的小路上快乐的跑来跑去,许许多多的蝉在树上“知知了了”的叫着;“咕咕虫”在树上发出了“咕咕”的叫声;鸽子在屋顶的上空飞来飞去……
请珍惜它们的生命吧!如今的我,在内心之中对自己这样说,也想对全世界的人民都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