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老大半天笔,没有找到,借来弟弟的手机,很想记录一下此时的心情。
前些天,我去看望外婆。到地巴里时,我大声喊到:外婆,外婆,你在哪里?久久没有回应。于是我推开门进了屋子,见她在烤火,我走到她面前蹲下来叫她,她大半天没反应过来。嘴里嘟囔着:“这哈子背时眼睛也看求不到老,耳朵也不听使唤老。”
我笑着说我是惠娃儿。
“是惠娃儿吗?”我点了点头。
“怎么这么快放假了?”
“大学要放得早些。”
她像个小孩问我:“你们还没考试哇。”
我顿了顿,大声说放假啦。然后拉了许久的家常。大多数是外婆在说,我提高音调回答,可还是说非所答。
其中她说:“一个人煮饭简单,锅里有米,菜,红薯,我吃不完的喂鸡,红薯喂狗。”
“不是有肉吗?怎么不煮着吃呢。”
“有时候就坐在那里看对面的挖土机跑来跑去,挺好玩的。晚上听着它的声音,还睡得香呢。”
“无聊的时候和表婆她们耍嘛。”她哈哈大笑了。我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个跨越大半个世纪的老人,牙齿脱落、头发花白、杵着拐杖、步履蹒跚、视野模糊,一个眼睛看不见了,耳朵重听。不经意间,慢慢失去了与世界联系的可能。
回去时,她硬是装了几个橘子给我说:“我叫人买了些橘子,晓得你们过年要回来,好吃。”我看她篮子里,有好多都坏了,想必买了有些时日吧。
记得刚回到家时,感触最深的是,一年不见,婆婆变老了,眼睛慢慢往里陷。每次和婆婆说话,至少要说几次,并且声音要比前一次大。婆婆说得最频繁的是:“纳闷呐,听不到。”有时候,在家用耳机听歌,婆婆会说,你弄个东西放到耳朵上爪子,我说听歌呢。于是把耳机塞入她耳朵,问好听吗?她就一直笑。还有每次叫她老太婆,她也笑。她最喜欢讲陈年旧事和孙悟空,什么批斗地主,煮大锅饭,放牛……说到有好心人帮过她便热泪盈眶。好像除了往事,她又说不出别的。
一个大半生成为过往的人,她养育了两代人,经历了那个时代每个人都要经历的饥荒、贪穷、病痛,孤单寂寥。她没有成功的荣耀,没有为人生理想的一路奋斗,也没有所谓的人生哲理。她是平凡的,像这个世界上被无数人所鄙夷的又和无数人一样的为活着而生活的人。但她依然站在这片土地上,饱经风霜,慢慢也开始与这个世界疏离起来。
上初中时,常看到敬老院的老人们坐在太阳底下缄口不言,一坐就是大半天。或者拿着农具去除草。山里还有一些老人们守在家里,守着钟爱的大山。
现在越来越觉得老人如同孩子一般,喜欢简单热闹而又肤浅的东西,拒绝复杂深刻。时而生点闷气,喜欢看西游记。他们也需要我们用一颗对待小孩的耐心和爱去对待他们。不知道老人们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呢?是五颜六色,是黑白灰,是米老鼠与唐老鸭。想想自己也会老去,曾经会觉得英年早逝是多么不幸,现在觉得老了也会走进深深的孤独,并且没有一点预兆。
家的河对面,这几天晚上在敲锣,唱孝歌,坐夜,声音一阵一阵的。婆婆说有人老死了。我在床上,莫名的恐慌了起来。愿逝者安息!很多时候,死亡是很残酷的。猫死了,没人要它,装在黑塑料袋里挂在河边的树枝上,麻雀叼走它的眼睛,然后是腐烂的肉。最后只剩下一张软塌塌的皮。每逢过年时,猪也逃不过被主人宰杀的命运。人的死亡,并不比这些来得温和。可能会伴随着病痛,癌症的折磨。可能会忍受无尽的孤独寂寥,暮年垂泪,日薄西山。
所以在做一个好人的前提下,在年轻的时候是否应该做点疯狂的事呢,万一一下就死了呢。当我们老了的时候,可以有回忆的往事,可以对子孙们说:“奶奶当年他妹的也算是个牛逼人物啊!”哈哈。
在这之前,我重来没有想到过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