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有一句话讲得很耐人寻味,“感情原来是这样脆弱,经得起风雨,经不起平凡,风雨同船,天晴便各自散了。”每每想起这句话,便在心底对那些切合的例子,愈发觉得冷漠而深刻。心里一片哀凉,是非对错,刹那芳华,转瞬即逝。
闺蜜的姐姐结婚,妈妈要她多拉几个女孩来当伴娘,希望场面看起来恢弘点。心里默默感慨,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爱真是没的说。新郎是个老实人,来敲门的时候也不知如何耍巧,被我们几个女孩子刁难在门外不知所措,实在没有办法了,把手卡在门缝里不肯拔出来,新娘心疼,怕伤着,赶紧开了门给人拖了出去。
男方家庭环境算不得好,和新娘家里比起来,实在差太远,对方家住农村,姐姐爱着男孩子,不顾一切的要嫁了去,母亲拗不过,只得放她去。
快到男方家里的时候,接亲的车子在老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按照习俗,男孩子的父亲舅爷要来挨个背回去才算礼节到了。我站在车外等,看车里的琴姐,木木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时而笑,时而忧郁。不是新娘子,没有办法体会她此刻的心情。
十来分钟过后,三个带着红帽子的中年男人,脸颊涂满了红红的脂粉,堆了一脸奇怪的笑,推推搡搡的急走到车前。又扭捏了一番,旁边一个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抓出一把稻草要往男人们的脖子处塞。我们都没见过这习俗,也不知道有什么寓意,只得在一旁等着,唯恐吓到了车里的琴姐。
下车的时候,看一群男人笑得花枝乱颤,那种笑容,不知为何,让人十分惶恐,总觉得,琴姐要去到一个我们不再照料得到的地方。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开始抱着琴姐拼命往前冲。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里边没有恶意。可是,女孩子的心里边,都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我们是娘家人,这里还要拜堂,我们被赶到另外一个房子里回避,等到拜完堂再回来吃饭。娘家人被限定了很多规矩,吃饭的时候也不能和下面的一大家子一起,只单独一桌在楼上新房的客厅里。
吃完新郎姐姐上来问,“姑娘们吃好了没有?”我们以为这是地道的中国人,都客气的回说“吃好了吃好了。”姐姐马上说,“那好那好,车子在下面已经准备好了。”新郎还在说“让她们再坐会儿陪陪琴琴吧。”姐姐似乎没有听到,只管说,“那大家收拾下吧,车子等着在。”
一桌人无话,纵使新娘亲妹妹阿娇也没话接,只得悻悻的带着大家离开。
车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阿娇满脸的笑碎得不成样子,扑到姐妹的怀里泣不成声,浑身抖动的时候,一车的人在那里笑话她怎么丢起脸来了。
我回过头去,透过黝黑的后车玻璃望琴姐,一脸麻麻的表情,已经换下了洁白的婚纱,穿着红艳艳的棉袄,妖娆大气,妆容不掉色,还是美丽的新娘,周围一大群陌生的面孔,指指点点相互接耳。琴姐的红显得那样格格不入,本是个子不矮的一个人,站在新郎的背后,竟然看起来前所未有的渺小,那双贴着长长假睫毛的大眼睛,都不知道该盯着什么东西。转过身,听到娇哭出口的声音,顿时眼睛湿润。
娇趴在姐妹肩上哭个不住,就是不肯回头再看一眼。
我原以为,这样大喜的日子,没有习俗礼节,是哭不出来的。可看到琴姐身影,连我的眼泪也打了转。原来,这一转身,便是一辈子,虽不是此生分离,却是很难再看到至亲好与不好了。
女人真是伟大,为了你一个男人,离开整个从小到大的家庭,重新把自己融进一个陌生的家,这份情,没有一辈子,哪还得清?
想来,心里便酸酸的,顿时也就明白娇娇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哭腔。有的时候,不到深处,连自己都不知道对一个人有多在乎。那份情,埋在寻常里,只有在失去和离别的时候才被发现。
我们离开,一路颠簸。阿娇边哭边狠狠的嘀咕,“三天回门是吧,我一定六点过来把你们全闹醒,让你们知道她家小姨子不是好欺负的!”
全车人笑。笑得形态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