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小时候,村里,镇上是没有大商场的。只有那零零散散的杂货店,小铺子。那时候的物价很低,小孩子得到几毛钱已经很高兴了,因为几毛钱就能买到很多东西了,一毛钱的糖,一毛钱的饼干,还有一毛钱的花生。
小时候的我是在外婆家长大的,直到上小学四年级前都在外婆家住着。外婆要去田里做农活,就把我也带上,一根扁,两个竹箩,一边竹箩放着我,另一边放着杂物,摇着摇着就到田里了。外婆说我小时候贪玩又贪吃,但三毛钱的花生就能打发我一整天了。每次带我去田里,就给买三毛钱花生,用一个小纸斗装着,我便变得很乖了。
在外婆家住时,是跟外婆睡同一张床,外婆总给我讲故事。讲得最多的是“敖呜仔”的故事,也就是老虎的故事。有老虎骗人,老虎想吃人却吃了烫冬瓜的故事。很多很多,都记不清了。只记得每天“敖呜仔”的故事都陪着我入睡。
外婆是一个很善良,慈爱的人,爱叫我阿芳,从小到大,就只有外婆家的人叫我阿芳。上了高中、大学后,我总不在家,也没有去过外婆家住了,但我每次回家,都会去她家里吃饭,陪她唠嗑唠嗑。上大学后,她的身体不好,脊椎有点毛病,头总是晕晕的,就不再爱走动了。
读大三的时候,外婆去世了,是因病而去世的。大学,我是在离家挺远的地方读的,回家一趟很不方便。外婆去之前就在医院里住了十多天了,我也去医院探望过她。一去到医院,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因为我从没见过如此病弱的外婆。我的印象中,外婆一直都是乐观、坚强的。外婆会即将离我们而去吗?
一个星期后,外婆回家了,但却不是好事。家乡的规矩是要在家里去世的,不能在医院里。在外婆病危时,舅舅他们就把她接回家了。本来他们是不想让我知道了,怕我担心,说我一个女孩在外来读书,来回不方便。我却在无意中得知。我知道,回家了,也就是没有希望了。从来没有想过外婆会离开我们,会离开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我请了五天的假,回到家里,看到外婆,那时的她还挺精神了,也认得我。她还问我,“不是在上学吗?怎么回来了?”我骗她,说,“学校放假了,就回来了。”病得模模糊糊的她,也就相信了这个可能性很低的谎话。七天之后,她就去了,永远离开我们的。
丧礼是按照家乡的习俗来办的。两天来,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是做梦吧,这一切都是假的。丧礼办完后,忘记是谁跟我这样说的,“阿芳,外婆去了,以后就没有外婆了。”没有了吗?真的没有了吗?只是做梦吧……
丧礼办完后,我就回到了学校。我记得,在外婆还在医院里的时候,我去探望她,她一遍遍叮嘱我,“阿芳,回去学校,好好学习。”当时的我,很想说,“外婆,我快要毕业的了,等我毕业出来工作了,就好好孝敬您。”但我知道等不到了,等不到我毕业了。终究还是等不到了。
外婆去了吗?三毛钱花生不在了吗?我不相信……
后记:最近精神很恍惚,总以为外婆还没去,还在遥远的家乡等我回去,但事实终究是事实,生老病死乃常事,明白却不想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