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命苏联
1936年12月初,苏联首都,共产国际总部所在地莫斯科,大雪纷飞。在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工作的陈云,突然被代表团团长王明通知去参加紧急会议。陈云立即来到王明的办公室,只见王明和康生已坐在沙发上等候。
陈云坐定后,王明开了腔:“陈云同志,我们刚刚接到中央发来的一份紧急电报,说是红军西路军在河西走廊遇到国民党军的重兵阻击,连续作战,部队损失很大,形势严峻,现正向新疆方向前进。中央指示我们速速设法从新疆接济。根据中央的指示,决定派你去执行这一光荣艰巨的任务。”
陈云是在遵义会议之后,受中共中央的重托,经过千辛万苦,来到万里之遥的苏联向共产国际汇报遵义会议情况后,而留在代表团工作的。
片刻沉默之后,陈云表示:“坚决执行中央指示,坚决完成任务。”
“好!”王明高兴地说。
康生道:“我们已决定再从代表团派4名同志协助你的工作,他们是具有军事才能的滕代远、精通俄语的冯铉、精通无线电工程技术的段子俊和聪明能干的李春田。”
陈云接受任务后,马上向其他4位同志做了传达,但未交待具体任务。他要求各自以最快的速度做好充分准备,特别强调了注意保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去向。
陈云一行在准备期间,连续两次向苏联最高领导人斯大林和莫洛托夫、伏罗希洛夫当面汇报准备情况和红军长征情况。当时斯大林问他们有什么困难和要求,他们提出西路军人均不到一条枪,每人平均不到10发子弹,亟需补充弹药。斯大林表示大力资助,并当即许诺支援90辆坦克、90门大炮。
陈云一行5人,于12月中旬从莫斯科秘密出发。
边城待命
陈云一行到达中苏边境的一座小城,恰遇西安事变。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指示他们在这里暂时停留,等候中央指示。苏联军方把他们安排在一个骑兵中校营长家中住下。
西路军进入河西走廊后,因西安事变发生,国内形势急剧变化。西路军也随之时而东返,时而西进,后被马家军重兵围困于临泽、高台一带,以致“东返西进都很艰难”,形势十分险恶。(下转第5版)
西路军虽然全力突围,奋勇血战,但终因兵力悬殊,又无根据地立足,遭到惨重失败。余部被迫进入祁连山区,且与中央失去了联系。1937年3月底,西路军军政委员会主席陈昌浩和总指挥徐向前,将部队整编成左右两个支队,右支队后被打散,左支队由李先念率领在祁连山区打游击,直到4月7日,西路军左支队电台与中央沟通,并得到中央“你们可以向新疆去”的指示。
4月中旬,在边境待命4个多月的陈云,终于得到共产国际中共代表团“立即按原计划到新疆接救西路军”的指示。陈云从中央指示中由原来的“接济”改为“接救”的字义和时间上看出,西路军的情况不妙。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赶到新疆。
通过苏联方面的联系,新疆督办主任盛世才派督办公署边务处副处长陈培生(联共党员)带一辆汽车到中苏边境迎接中共中央代表。
迪化谈判
陈云一行经过几天的长途跋涉,于4月25日到达迪化市。当天晚上,他顾不上休息,通过陈培生的引见,在盛世才的官邸秘密会见了盛世才。
一见面,盛世才便显出了又惊又喜的样子。
双方坐定,陈云将联共和共产国际中共代表团的信函交给盛世才。
一阵寒暄之后,因是初次会见,不便多谈,陈云就告辞了。
第二天上午,陈云再次秘密来到盛世才的办公室,他与盛首先就中共与新疆建立友好统战关系及其条件交换了意见。紧接着就西路军问题进行商谈。
盛世才说道:“前几天接到联共的电讯,说是西路军在河西吃了败仗,逃出的一小部分正往新疆来,要求接救,我已派人去星星峡接救去了。”
陈云说:“西路军已失败,余部人员当特别关照。中共中央决定将这些人员接入新疆,在迪化暂做安置,还请盛主任多多帮助。”
盛世才忙说:“大量的红军人员在迪化安置,恐怕不妥,国民政府知道后会怪罪的。”
陈云说道:“为了避免让蒋介石知道,西路军人员可以秘密地进入迪化,对外不公开。”
“那么多人外面不可能不知道。”盛世才坚持己见,“我以为让他们在星星峡或哈密做短暂休整后再设法返回延安为妥。”
“西路军在短时间内是无法返回延安的,沿途都有马匪重兵把守。”陈云继续争辩,“我们将这些人接到迪化,一部分人员就地组织学习,一部分人员送苏联学习。待学成后再将他们逐步转回延安。在此期间绝不做不利于新疆安定和建设的事情。只请督办提供学习的条件即可。”
经过反复谈判,在弄清了中共的态度并得到允诺之后,盛世才同意西路军入疆。
陈云说:“营救西路军余部人员是我这次的主要任务,我要亲自去星星峡迎接他们,还请盛主任多支持。”
盛世才收住笑容,顿了顿说:“人我已安排好了,你就没有必要去了。再说路途遥远,途中哈密地区翘博乐斯匪帮活动,对你们的安全也不能保证。”其实,盛世才害怕中共代表与西路军人员会面后出现什么对他不利的变故。
陈云说:“为了体现中共中央对西路军指点员的关怀和稳定他们的思想情绪,同时也为了途中的安全,红西路军人员与贵部互不了解,说不定会产生误会,真有什么事也好当即处理,我是必须亲自去的。”
盛世才无奈,只好同意。
拥抱战友
1937年4月29日,陈云和滕代远、冯铉、段子俊、李春田以及在陈云要求下盛世才派给的苏联顾问,带了载着各种服装、食品、药品的十几辆汽车,前往星星峡迎接红西路军。
经过两天多的路程,陈云乘坐的汽车于31日先期到达星星峡。
陈云一行刚到村口,就被一群红军战士发现了。战士们像虎口余生的孩子回到母亲怀抱一样,呼啦啦拥上来热烈握手、拥抱,一时大家百感交集,热泪盈眶,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陈云含着热泪,带着微笑,不停地与这个拥抱,与那个握手,不停地说着一句话:“你受苦了!”……
这时,红30军政委李先念闻讯快步走来,大声喊道:“陈云同志!”
陈云猛地转过身,迎上去大声道:“先念同志!”
两位老战友,你瞪着我,我瞪着你,就这样远远地站着、看着。他俩相对无语,任凭热血沸腾,任凭热泪奔涌。突然,他俩一起冲上去,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晚上,李先念向陈云汇报了西路军左支队的情况:4月中旬,左支队从肃北石包城跨出祁连山向西开进。4月20日收到毛泽东、朱德的指示:“远方(指共产国际)对于西路军进入新疆转赴远方求学问题已决定了。为此,目前西路军必须到达星星峡,他们(指陈云等)在该地迎候你们。”当时左支队已不到900人,他们在人烟稀少的戈壁沙漠,顶烈日、冒沙暴,饿着肚子,耐着干渴,艰难地前进。
4月24日,左支队到达甘肃安西县城外围,当夜对该城发起攻击。但由于前一天国民党军在该城增派了一个步兵团和一个骑兵营,激战一夜未能攻下。25日晨,便退向红柳园白敦子,途中遭到敌人的阻击,激战一天,当夜又被敌人团团包围。左支队第二天仍无法冲出重围。许多战士都英勇地牺牲了!近黄昏时,阵地被敌增援的骑兵冲开,部队失去联络,战士们便单打独斗,与敌展开了一场悲壮的混战。部分人员乘夜幕突出重围……新疆督办公署边务处驻星星峡办事处主任兼边卡大队长王效典,奉命热情接待了红军指战员。
第二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陈云举行了欢迎西路军到达星星峡的大会。清点人数时发现,21800余人的西路军,仅剩下460多人。
经过几天的休息之后,5月3日,陈云带领红西路军左支队人员,分乘汽车从星星峡向迪化开进。
5月7日傍晚,西路军指战员穿过无际的戈壁,越过终年积雪的天山,抵达迪化,盛世才到城外10余公里的红雁池迎接。部队根据协议,当夜幕降临之后,才徐徐进城,驻进了迪化市西大桥盛世才新建成的阜民纺纱厂。
此后,陈云又对西路军左支队进行整编,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西路军总支队,下设1个干部大队和4个大队。应盛世才的要求,总支队对外称“新兵营”,一律换穿盛世才部队的藏青色军衣,戴青天白日帽徽。
后来,根据中央指示,陈云从“新兵营”选派了一批学习优异者到苏联深造和在新疆学习航空等技术。这些西路军人员学成后,陆续走上了抗日前线。
陈云妥善安置了西路军指战员后,于1937年11月27日返回延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