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巴黎发生残忍杀戮事件之前,一架俄罗斯客机坠毁在西奈半岛,贝鲁特的黎巴嫩真主党大本营发生了爆炸,安卡拉则发生了针对库尔德人的袭击。过去几周内,已有约500人在这些事件中丧生,更多人在事件中受伤。“伊拉克和黎凡特伊斯兰国”(ISIS)声称对前三起事件负责,而对于第四起,它也负有嫌疑。
那么,对于这些伊斯兰激进分子的战略,我们应该如何理解?他们是希望进一步吸引外国人,还是令他们惧而远之?我无法确定这是否正是他们的想法。
ISIS想要的,是叙利亚和伊拉克的乱局持续下去,这样它就可以控制大片土地和资源以建设其“哈里发”。ISIS并未寻求推翻巴沙尔•阿萨德(Bashar al-Assad),这位叙利亚总统是吸引逊尼派(Sunni)怒火的有用靶子,而ISIS和该政权之间也一直存在心照不宣的合作。两者之间会避免发生直接冲突,开展石油交易,并且都把更温和的武装人员当做目标。
ISIS希望用战争的可怕和恐怖主义充当遴选新人的军官。对他们来说,最好的选择是造成这样一场冲突:它能被描绘为穆斯林和不信教人士(不论是美国人、俄罗斯人还是欧洲人)之间的对战。而引起逊尼派与什叶派(Shia)争斗的冲突对他们也会很有帮助:他们希望中东及其他地区的逊尼派将他们视为标杆。在他们的头脑里,巴黎的袭击是一次力量的展示。他们要确保局面始终混乱,并将吸引欧洲更多穆斯林走上他们的轨道。
有两件事是ISIS不希望看到的。首先是北约(Nato)或俄罗斯的全面地面干预,因为这会很快导致这群激进分子丧失在叙利亚东部和伊拉克西部的基地。该组织会打如下算盘(很可能他们是对的):西方各国政府或俄罗斯政府在伊拉克战争和阿富汗战争之后,没有进行全面地面干预的兴趣。法国总统弗朗索瓦•奥朗德(François Hollande)有关战争的讲话,不太可能以任何有实际意义的方式触发北约有关集体防御义务的第五条款。
ISIS不希望看到的第二件事,则是达成能让叙利亚建立新政府的和平协议。如果存在包容叙利亚逊尼派的和平协议(考虑到这以阿萨德下台为必要条件,这是个十分大胆的假定),ISIS就会失去吸引力。这一点应该会加大美国、俄罗斯、欧洲及中东各国外长的决心,他们于上周六在维也纳会晤,以寻求叙利亚战争的政治解决方案。
外交始终是地面军事态势的反映。俄罗斯对叙利亚以反政府武装为目标的军事干预,为克里姆林宫及其盟友阿萨德政权增加了谈判的筹码。如果西方希望改变这一结果,它们就必须提升在军事上发挥的作用,不要像现在那么试探性。目前,它们的行动还只限于对ISIS十分有限的打击,以及向不那么极端的反阿萨德武装人员提供武器。
ISIS为何要袭击法国?在萨赫勒地区(Sahel,非洲撒哈拉沙漠和苏丹草原地区之间一条横跨多个国家的地带——译者注)和叙利亚,法国一直站在对抗伊斯兰极端分子的最前沿。法国的穆斯林群体没有很好地融入社会——由于法国的穆斯林主要是北非裔,比起英国的南亚裔穆斯林或者德国的土耳其裔穆斯林,这些人在情感上更关注阿拉伯世界的争端,这使他们更容易受到ISIS的宣传的影响。
一些人问,情报工作是否失败,否则我们本可能阻止这场暴行。这一点我们还不知道。这是一次复杂、精心策划、由训练有素的行动人员进行的袭击。当然,法国的安保部门知道其中一些人的存在——如果他们全都“背景干净”,此事就骇人得多了。我们需要了解,他们是如何策划、沟通的,他们在哪里接受训练,在周五事件发生前又留下了什么痕迹。
法国的安保部门在欧洲各国安保部门的协助下,整个周末都在研究这些问题。他们正在奋力控制国内不断升级的威胁。负责国内安全事务的法国国内安全总局(DGSI),现在必须将警察式的手段转换成以情报为主导的策略,以控制现代威胁。负责外部安全事务的法国对外安全总局(DGSE)比起支持国内的安全工作,更多追求法国在国外的利益。法国的情报截查能力设在外部安全部门下,因此没那么容易以法国国内的恐怖分子为目标。反恐需要特工渗透、信息截查和批量数据分析的紧密协作。团队合作十分关键。在英国,我们在2005年的伦敦爆炸案之后才发展出这样的机制。风格极其强硬的法国总理曼纽尔•瓦尔斯(Manuel Valls)已经开始推动法国安保部门的改革,现在这项改革势必提速。
下一次袭击很可能不会在法国发生。ISIS希望在全欧洲制造分歧——尤其是,对涌入欧洲的难民的敌意。ISIS希望极右翼势力提升实力,使欧洲的穆斯林进一步遭到疏远。德国可能是一个容易受到攻击的目标,因为ISIS会将袭击德国视为削弱德国总理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和制造观点分歧的手段。袭击同样很有可能发生在伦敦,根据英国国内安全机构军情五处(MI5)处长安德鲁•帕克(Andrew Parker)的说法,今年英国已经阻止了6次恐怖袭击,尽管我怀疑其中没有哪一起能比得上巴黎暴恐案的规模。
政治盘算和可用的行动人员将决定ISIS下一次会在哪里试图发动袭击。无疑,我们会看到更多的袭击。这挑战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情报机构。在欧洲邻近地区发生的战争已经蔓延到了我们的边缘,欧洲各国——尤其是法国、德国和英国——政府必须领导起应对行动。我们不能指望美国前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