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袭过后,巴黎的炸弹裹挟着愤怒而来。法国国防部15日晚发表公报说,法国战机当天对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在叙利亚的目标实施空袭,向位于叙利亚拉卡市的IS大本营投掷了20枚炸弹。2015的巴黎始终不太平,为什么是法国?除了同一天发生恐袭黎巴嫩不被“看见”,相似经历持续五年的叙利亚不被“讨论”之外,法国与南欧、中欧等都是邻国,人员与物资自由流动,人口结构上,法国还有数百万穆斯林。但无论是巴黎的特殊影响力还是法国的地理条件和人口结构,都是客观存在而无法改变的。从恐袭到空袭,IS会放过巴黎吗?此刻的法国或许更应该冷静地处理好外交政策和与本国穆斯林的关系。】
巴黎一向以花都、时尚之都、浪漫之都著称于世。然而2015年,巴黎却成为全球瞩目的恐怖之都。
应该说,整个西方都面临着恐怖主义的威胁,但何以巴黎屡屡上演悲剧?可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巴黎成为目标恰恰是因为它在西方的独特地位和在世界上的影响力。君不见,巴黎暴恐前一天,贝鲁特发生爆炸袭击,43人死亡,但可曾引起整个世界多大关注?而此次黎巴嫩遭IS袭击,200多无辜平民伤亡,但又有几个人为他们祈福?而一旦巴黎成为受害者,则立即震动全世界。其轰动效应、宣传效应无他地可比。当然这种死亡面前都没有的平等,也是理解恐怖主义盛行的一个背景。
年初《查理周刊》事件之后,法国反恐力度大幅提升,以致于治安都捉襟见肘,在巴黎发生多起大规模恶性抢劫事件,都因为警力不足所致。尽管如此,巴黎仍难逃厄运。世人或许困惑乃至质疑的是,何以如此之多的恐怖分子、如此规模的武器竟能在法国如入无人之境,情报、安全部门居然毫无知觉?
其实这种质疑并不公平。就在悲剧发生前,法国新闻还播报了内政部长视察警方缴获的各种非法武器。只是令人反讽的是,不到半小时就发生了前所未有的恐怖袭击。
之所以如此,要归根于法国的两个独特因素。一是地理上,既是地中海国家,又是大西洋国家,与南欧、中欧等都是邻国。根据欧盟和申根协定,人员与物资自由流动,法国政府要想彻底控制的难度很高。这一次恐怖分子所使用的两辆汽车,其中一辆来自比利时,其中的一位恐怖分子虽然是法籍,但生活在比利时。
二是人口结构上,法国有数百万穆斯林。 这就为外部恐怖分子进入法国提供了便利。他们可以有效得到隐藏和支持,甚至一些土生土长的法籍穆斯林和他们内外勾结,共同作案。目前这起恐怖袭击已经透露出的身份表明,既有来自叙利亚和埃及的恐怖分子,也有至少三名本地出身的法国人,而且逃逸的凶手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而根据法国参议院4月出具的一份报告显示,在已知的前往叙利亚和伊拉克为伊斯兰国(Isis)效力的3000多个欧洲圣战分子中,有至少1430个是法国人!已有至少200名在伊斯兰国占区停留过的圣战分子返回法国!伦敦大学国王学院国际激进与政治暴力研究中心今年也曾出具过一份报告,研究发现,只有沙特阿拉伯、突尼斯、俄罗斯和约旦为伊斯兰国效力的本国人数超过法国。在当时,法国激进分子的人数比德国和英国的两倍还多。
无论是巴黎的特殊影响力还是法国的地理条件和人口结构,都是客观存在而无法改变的。法国唯一能够改变的是他的外交政策和处理好与本国穆斯林的关系。
2003年,法国总统希拉克坚决反对美国攻打伊拉克,除了阻止美国一极独霸之外,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考虑到巴黎和法国社会的弱点。所以,在希拉克时期,法国并不是恐怖分子的目标,法国也没有发生惨烈的恐怖袭击。
可惜,随后两任法国总统,完全改变了希拉克富有远见的独立外交政策,不仅紧随美国起舞,甚至还冲到推翻卡扎菲政权的第一线。结果,不仅利比亚成为无政府状态,叙利亚也陷入内战之中,反催生全世界最大的威胁极端伊斯兰势力做大。结果一方面出现欧洲历史上最大的难民危机,令还在经济危机中挣扎的欧洲难以承受。另一方面 ,极端凶残的伊斯兰国,也把法国做为报复的目标。
还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是,整个西方,无论是欧洲还是美国,其处理问题的逻辑思维如同它们的西医一样,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恐怖分子出现了,就武力消灭之。以为就可万事大吉,却从不想危机的根源何在。结果却是越反越恐,一个恐怖分子倒下了,更多更凶残的恐怖分子却又出现了。
2015年,巴黎出现了两次严重的恐怖袭击悲剧,我两次都在巴黎。法国政府的反应可谓迅速,民众也是同仇敌忾,甚至集体排队献血。只是官方和社会(包括媒体)却一直缺乏最重要的反思。他们不想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如何有效防止这样的悲剧发生,而仅仅满足于说一句这是对我们价值观的攻击, 把对方简单地妖魔化。然而再把军队、军舰、战机派到中东,派到叙利亚,就以为就可以拒恐怖分子于境外。事实上却是一场远比《查理周刊》事件更为惨烈的悲剧。
当然亡羊补牢,假如法国政府真的吸取教训,巴黎仍然有机会免于恐怖主义的攻击。
首要的,自然是要先面对自己的独特地理条件和人口结构。要么法国借这次危机重新建立边境检查——欧洲和申根国家仍然是免签证,但需要在边境查验。从而有效的管理住人流和物流。要么法国加快推动欧盟的一体化,建立欧盟统一的边境检查机构。法国邻国众多,自由流动状态下,如此长的边境仅靠法国自己也根本无法监控。只有改变现在欧盟各国各自为政分裂状态,以一个统一的欧盟来应对恐怖主义的挑战。实质从作用上讲,整个欧盟不过是一个放大的法国,只要有一个统一的有权威的机构,就能大幅提升安全系数。简而言之,只有控制住边境,才能控制住人和武器。
中国和美国就是最好的例子。中国一方面有效管理边境,严防境外恐怖分子的渗透,本国的恐怖分子也难以出境,绝不会出现法国出境参加圣战,经历实战经验后再返国作乱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对武器更是极严格的控制。2014年发生在昆明的袭击事件,就是境内的恐怖分子出国未遂,就选择在国内以刀具做案。假如他们在境外受到训练、所持的又是武器,其后果将不亚于今天的巴黎。美国更是恐怖分子头号目标,而且还有持枪自由。但911之后,2013年波士顿马拉松恐怖案竟然使用家用高压锅制造的炸弹。也就是说,本土的恐怖分子在一个持枪自由的美国搞不到枪和爆炸物,却可以在禁枪的法国持重武器屠杀平民。这种对照,实在值得法国反思。
其次,则是思考如何处理与数百万穆斯林的关系。危机后的法国处理还是务实的,电视台通过采访播出这样的结论:“伊斯兰是和平的,是爱,不是屠杀”。以安抚各方。但关键的现实是,这些人既不可能离开法国,也不可能被同化——他们有自己的宗教信仰和价值观,家庭也是封闭的,仅和穆斯林通婚。
唯一有些效果的办法就是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和教育水平。这一点,法国应该向中国学习。比如实行强制教育,或者十二年制教育或者延伸到大学阶段。一方面接受了足够的教育,有较大的谋生能力,另一方面也等于强迫接触法国社会,有益于远离极端恐怖主义。只要接受了足够的教育,有较大的谋生能力,也就会远离极端恐怖主义。再比如,一个家庭必须要有一人工作,绝不能出现全家失业的状况。年初袭击犹太超市的恐怖分子库里巴利长期失业,虽然前总统萨科奇也接见过他,但于事无补。假如他能有一份工作,断不会走向这条毁灭之路。在解决就业的前提下,如果再大幅削减对孩童的补助,效果将会更好。因为许多家庭就靠孩童补助为生,自我封闭,根本不需要进入法国。总之,是应该借用一下法国媒体对在昆明的恐怖袭击事件的评论:“对此流血事件我们感到遗憾,希望法国政府尊重人权,正确对待少数族裔的诉求”。
当然,在讲究人人平等的法国,在经济困难的情况下,在群起激愤的情况下,要做到这一点十分的困难,这不妨看作是对法国现行制度的考验。如果法国无法实行,那么国内就一直存在滋生极端伊斯兰主义的土壤,法国永无宁日。
至于大量的穆斯林难民,则是一个全新的难题。虽然此前斯洛伐克已经表示仅接受基督教难民,巴黎恐怖袭击发生后波兰立即反悔拒绝接受难民,但对于法国这样的大国而言,是很难如此违反人权和出尔反尔的。但如果接受,其潜在的风险太高。黎巴嫩政府曾提醒过英国首相卡梅隆,每一百个叙利亚难民就混进两个伊斯兰国分子。由于叙利亚许多地方都被伊斯兰国占领,前政府办公机构大量的空白护照被拿来谋利或者用于恐怖目的。这一次袭击巴黎的8名嫌犯,其中一人已经证实是以难民身份通过希腊进入法国的。目前,法国警方正在追查两名在希腊登记的难民。看来,只能事先加大甄别,接收后严加监控了。本人感兴趣的倒是,当价值观与现实冲突时,西方是修正价值观还是无视现实?
第三,外交策略的调整。目前法国和伊斯兰国已经形同水火,绝无妥协余地。那么法国就应该以受害人的身份,利用大家的同情,联合一切力量,包括俄罗斯、伊朗、伊拉克和叙利亚阿萨德政权,推动美国等其他西方国家共同全力以赴,务必在较短的时间内消灭伊斯兰国,同时建立以阿萨德为主导的新叙利亚。以实现阿拉伯之春发生之前叙利亚的和平与秩序。
恐怖袭击后,法国已经宣布这是战争行为。那么根据北约宪章第5条:“……欧洲或北美的一个或多个盟国受到武装攻击,即被视为对所有盟国的攻击……如果发生这样的武装攻击,每个盟国都有权根据《联合国宪章》第51条,行使个别或集体自卫权。”到目前为止,北约盟国中只有美国在2001年“9.11”事件后,援用了北约宪章第5条。法国完全可以成为第二个援用第5条的第二个北约盟国。关键是它的政治决心和外交手腕。
同时,各大国联手在利比亚建立秩序——很大的可能是扶持一位强人政权,四年来的无政府状态已经证明民主完全不可行,也根本无力对付强大的极端势力,,不仅要阻止难民的产生,更重要的是消除伊斯兰国产生的土壤。
待这一切结束之后,法国要重新回到戴高乐独立自主的外交路线,不要再犯在利比亚和叙利亚问题上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错误(已有网友说西方的脚比较硬)。
这一套内外系统工程完工之后,巴黎将最终免于恐怖主义的威胁。现在考验法国的不仅是政治领导人的政治勇气和能力,更是对西方赖以生存的民主制度的考验。如果闯关失败,那么后果将及其严重。